第 82 章_穿进雷剧考科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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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2 章

  七日后,天还未亮,程岩已整装待发。

  他是故意选在了卯时出发,临走前也并未张扬,因为他不想让百姓来送,也不喜欢那些依依惜别的场面。

  车队蜿蜒向县城东门而去,两年半以前,程岩便是从这道门进入了云岚县,而那时候,云岚县中全是坑洼的土路,如今则换成了平滑的砖石。

  没多久,车队来到了东门前。

  由于程岩坐的只是寻常的马车,城门兵并未认出来,他们见一大队人马黑灯瞎火地就要赶着出城,立时警惕道:“来者何人?”

  程岩微微撩起车窗帘子,“是本县,开城门。”

  几名城门兵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县尊大人,要走了。

  这些个城门兵都归县衙管,早些年,他们的头儿是赵大河,那时候每个人都过得很滋润,不但寻常百姓们惧怕他们,就连云岚县不多的士绅商人,见了他们一样恭恭敬敬,就怕得罪了他们。

  后来,赵大河倒台,县尊大人提拔了新典史,他们的好日子也结束了——不但没了以往的种种优待,而且被管束得特别严。

  一开始,他们对县尊大人是心存怨恨的,可时间久了,县中的变化他们也一点点看在眼中。那些变化,是他们出生十几二十几年来从未有过,也从未想象过的。他们看着这座城越来越热闹,越来越繁华;看着街上行人们的笑容越来越多,步子越来越轻盈;看着父母的精神越来越好,儿女们的面色越来越红润;又看着每当天寒时,原本畏惧他们的百姓也会为他们盛上一碗热汤……

  不知从何时起,他们的怨恨早已消散,而后才发觉,原来自己喜欢这种变化。

  因为云岚县,是他们的家。

  而这一切变化之初,都是马车上这位青年所带来的,对方,是他们的县尊大人,也是他们的青天老爷。

  可现在,程大人却要离开了。

  领头的城门兵走到马车前,解下腰间大刀轻放在地,又整了整衣衫,恭敬地跪下。

  他一连磕了三个响头,便直起身,干脆有力道:“恭送程大人!”

  其他城门兵见了,也纷纷效仿,跪地齐喊:“恭送程大人!”

  随后,几人陆续站起来,为云岚县有史以来最好的一位县令大人,推开了厚重的城门。

  马车再次启动,车队缓缓驶离了这座边陲小城。

  车内,程岩紧抿住唇,面上虽没什么表情,但庄思宜能感觉到他并不平静。

  庄思宜伸出手,覆住了程岩微凉的手背,陪着对方一起沉默。

  城楼的火光渐渐没入夜色,城外黑漆漆一片,唯一的光源来自车队的火把。

  马车摇摇晃晃,约莫一刻钟后,便到了云岚县的界石处。界石旁有一座六角木亭,名为海角亭,此亭为前朝一任县令所建,寓意“天涯海角无相忘”,县中但凡有人要远行,亲朋好友都会在亭中相送。

  因为一旦人过界石,便彻底走出了云岚县的地境。

  “吁——”

  车夫一个急停,程岩没坐稳扑倒在庄思宜身上,庄思宜赶紧抱着他,正要斥骂,就听车夫道:“老、老爷,您看……”

  说罢,车夫为程岩挑起了车门帘。

  只见前方的海角亭旁站了许多百姓,无论男女老幼,每个人都提着一盏灯,将漆黑的夜照得通明。

  程岩心中一震,急着就要下车,庄思宜匆匆来扶。

  两人一落地,才发现前来的百姓远不止他们刚刚所见,从海角亭往前延伸,道路两侧挤满了人,灯火照亮的路一直铺了老远,前方一片光明。

  程岩胸中激荡,只觉得鼻腔一酸,眼底泛上潮湿。

  他忍了忍,定定看向人群最前方的一人——程岩认得,对方正是小盐村那位制糖人的老人,而老人身旁站着的,则是他原本不学无术,后来被庄棋狠狠调/教过的儿子。

  但见老人提灯朝他走来,到了身前,老人竟颤悠悠地递上了一支糖人。

  那糖人身穿青袍,头戴乌纱,五官轮廓与程岩一模一样。

  程岩郑重接过,几番想要说话都发不出声,半晌才道:“老人家,您……”

  他刚一开口,老人却跪在地上,颤巍巍道:“程大人今日就将离开云岚县,日后,也不再会是云岚县的县令。但大人为云岚县、为草民们所做的一切,我们都将时刻铭记。在我们心中,您永远是我们的县尊大人,是我们云岚县的一片青天。”

  他以头叩地,“且让草民们再送大人一程吧。”

  不等程岩有反应,前方百姓们纷纷跪地,声音震耳欲聋:“恭送——程大人!”

  “你们……”

  程岩望着黑压压的人群,心头沉甸甸的,但却是一种秋日硕果丰收的感动。

  这个世间,做事不求回报的人何其少,程岩自认不是那等高风亮节的圣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目的,只是他不求捷径,踏实地去实现他的目标。

  但种种目标中,从来没有一种是想得到百姓的感激。

  他认为自己既然身为父母官,就应该为他们遮风挡雨,这是他的本职,不需要感谢。

  可眼前这一幕,还是让程岩感受到极大的触动。

  不止是他,车队中的每一个人,包括庄思宜,都被那撼天覆地的声音震得说不出话。

  这时,只见前方有数人高举着一把巨大的红盖伞,伞上缀着数不清的小绸条,程岩知道,那些小绸条一定写满了百姓的名字的。

  这是他前生便得到过,今生又一次拥有的殊荣。

  这是每一位官员都梦寐以求的万民伞!

  一行人越来越近,程岩终于看清领头的正是吴一天和胡成喜,等他们走到跟前,百姓们将万民伞抬到程岩近处。

  伞盖遮挡着程岩的头顶,甚至挡住了他一部分视野,透过绸条,他隐隐看见吴一天那张贯来谄媚的笑脸:“程大人,请您上车。”

  程岩深吸一口气,又看了眼前方的百姓,便在庄思宜的陪同下回了马车。

  “驾!”

  车夫一声吆喝,车轮滚滚向前。

  马车所过处,百姓们纷纷叩首,齐声高呼:“谢——程大人!”

  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让程岩再也控制不住,他放下车帘,微微垂头,任眼泪夺眶而出。

  他感觉到庄思宜正轻拍着他的背,却不知庄思宜并未看他,而是怔怔盯着摇晃的车帘,眼底黑沉,仿若深海旋涡。

  这,就是民心么?

  庄思宜默默问自己,从来只为了功利做官的他,第一次有了些微的迷茫。

  他第一次觉得,原来“海晏河清,时和岁丰”这八个字,对他同样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车队徐徐远走,渐渐消失不见。

  留在原地的胡成喜,望着极目之处那一线微弱的晨光,轻声道:“太阳,就快出来了……

  三月初十这天,程岩在阔别京城近三年后,再次见到了那座巍峨的城墙。

  此时正值殿试前期,但会试早已放榜,满京都是意气风发的新科贡士,和丧气失意的落榜举子。

  程岩透过车窗往外瞧,看着热闹的街景,唇角浮上一抹怀念的笑。

  突然,他余光瞄见个熟悉的人影,忙让车夫停车,“刘兄!”

  前方一名书生有气无力地回头,见了他顿时一愣,随即瞪大眼睛,提着衣摆小跑而来,“程大人!”

  程岩掀开车帘,从马车上跳下来,庄思宜也随之跟上。

  刘书生又是一惊,忙一一行礼,但却被程岩拦住:“刘兄不必多礼。”

  三人简单寒暄后,程岩道:“怎么不见陈兄?”

  原来这位书生,便是当年状告苏省秋闱舞弊的刘某。

  刘书生一听程岩提到他的死对头,表情立刻变了,道:“其实我跟他不熟。”

  程岩笑道:“可我见你俩总是形影不离。”

  刘书生急道:“谁要跟他形影不离!”接着又幽怨道:“何况,人家现在每天大宴小宴不停,又哪里有空来搭理我这个失意人?”

  程岩听明白了,估计是陈书生今科高中,而刘书生却落榜了。

  他顺口安慰道:“刘兄勿急,至少你已考中举人,大不了下一科再试。”

  刘书生垂头丧气道:“也只能等下一科了……”

  这时,他忽听程岩问道:“对了,今科会元是谁?”

  刘书生:“是个年龄颇大的举子,姓王名博。”

  “王博?”程岩的笑意扩大几分,得意地瞟了身旁的庄思宜一眼,“你看,我说他会回来的。”

  庄思宜想了想才反应过来,某年初一,那个差点儿一命呜呼后来却大彻大悟的老书生,居然中了状元。

  他不禁失笑,又见程岩笑得可爱,心头有些痒。

  “对了!程大人,您怎么回京了?”刘书生忽然觉得没对,极为关注程岩的他记得对方任期还没满。

  程岩也没有隐瞒,直言道:“皇上宣我回京了。”

  刘书生双眼“唰”地一亮,又十分敬畏道:“皇、皇上?”

  见程岩点头,刘书生只觉得对方的形象愈发高大,激动道:“可是因为大人守住了云岚县之事?”

  程岩笑道:“云岚县可不是靠我一人能守住的。”

  刘书生可不信,道:“大人太过谦了,您的事迹,咱们学生中都传遍了!”

  “哦?”程岩微一挑眉,心中有些好奇。他这几年做的事,或许皇上知道、朝臣们知道,但学生们为何会知道?

  刘书生神情激动,“您知道,今科春闱刚放榜不久,这几日天天都有各种宴,那些贡士们也少不得会邀请些翰林来。其中有一位翰林很是赏脸,几乎场场不落,不论是比诗比词比文章,他都会以您的事迹来创作——或是玉石街、或是扶贫策、或是赈济灾民、或是固守城池……久而久之,大家便都知道了。”

  程岩嘴角一抽,硬着头皮问道:“那位翰林是……”

  “是阮大——”

  “阿岩!”只见斜里杀出一人,直接朝程岩撞上来,并牢牢抱住了他,“阿岩阿岩!可想死我了,我每天放衙都来城门口晃悠,就等着你呢!”

  程岩对于正搂着他又蹦又跳的人,实在是好笑又无奈,“小南,好久不见。”

  庄思宜见程岩一副纵容的样子,顿觉忍不了,一把扯开阮小南,沉声道:“阮编修,你身为朝廷命官,当街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刘书生被庄思宜突然变脸的样子吓了跳,然阮小南却只给了庄思宜一个白眼,还告状道:“阿岩,要不是庄思宜从中作梗,我早就来找你了。前年过年之前,我本来想来云岚县,他却将我荐去户部值堂,不但害我不能离京,连修书都没时间了,你快帮我骂他!”

  程岩:“……”你这样,户部的大人们能忍吗?

  他见阮小南虽长了些年岁,但性子却无多大变化,连个子也……咳。

  程岩怕继续杵在大街上,阮小南会说出更多奇怪的话,便跟刘书生道了别,将阮小南拉到了马车上。

  车厢里,阮小南接着絮叨,等叽里呱啦说完他早就在信中反复提过的这两年的经历,又得意洋洋道:“我趁着这几日大宴小宴的,狠狠宣扬了一番阿岩的功绩,省得他们老是张怀野张怀野的。哼!一甲不入的学渣,整天写些假大空的文章来博取名声,阿岩可都是在做实事。”

  程岩:“……我谢谢你了。”

  “别客气,谁让我们是好兄弟呢?”阮小南喜滋滋,又道:“对了,阿岩这次回来会留京吗?”

  程岩:“我也不知,要听朝廷的安排。”

  阮小南眼巴巴道:“若阿岩留京就好了,算算日子,林兄也快任职结束,我们四人又能在一处了。”

  程岩笑了笑,“若林兄知道你如此挂念他,必然很高兴。”

  阮小南撇了撇嘴,思维十分跳跃地又说起了另一件事,“阿岩,我爹给我起了字,叫雅南。”

  “以雅为南?”程岩顿时想到《诗经》里的一句话,“南”字在千年前,是指钟镈类的乐器。

  阮小南点点头,斜眼瞟了下庄思宜,道:“不过我还是喜欢阿岩叫我小南,才能显出你我关系不同寻常,其他人可不行。”

  庄思宜心中冷笑,再给小矮子找个什么活计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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