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_穿进雷剧考科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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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大宅里住进了十余个病人,还有些人来自跟清溪村隔了两个村远的山枝村,倒不是赵县令舍不得再整理几座宅子,而是时间紧迫,只有先紧着一处。

  程岩不懂医术,进来后也只能帮着搭把手,倒是不需要他真做什么。

  其实赵县令许他来,已是格外照顾了。

  这些天,海夫子病情虽未好转,但也没再加重。

  反而是程松,时醒时晕,时烧时退,程岩真担心三郎把脑子给烧坏了。

  这会儿,程松刚醒来,迷迷瞪瞪地盯着房顶。

  程岩见他眼睛发直,心中一紧,“三郎?”

  程松愣愣转头,认出面前用白布遮着大半张脸的人正是大哥,哑声道:“哥哥,我们在哪里?”

  程岩暗自松了口气,“这是村西一座宅子,以前我带你去山上玩,每次都会路过它,还记得吗?”

  程松点点头,很聪明地猜到自己为何不在家中,“是不是因为三郎病了?要住进来治病?”

  程岩摸摸他脑袋,“对,放心,哥哥会陪着你。”

  程松倒是不哭不闹,视线转向另一边,那里也睡着个小孩。

  “哥哥,他也病了吗?”

  如今病人还不算多,每间屋子根据病情缓急只分配了两三个人。

  程岩:“对,他也病了,但和三郎一样,你们都会好起来的。”

  程松安静了会儿,软软道:“哥哥,我会乖乖治病,早点好起来,你别担心。”

  程岩表情一绷,强忍住心中难受,隔着“口罩”亲了亲程松的额头,“三郎真乖。”

  门外,正准备来瞧瞧病人的张老爷看见这幕,眼中泛出一丝柔软,最终长叹一口气。

  没两天,苏省巡抚安排的六七位郎中到了,他们都是从南江府诸多医馆抽调而来的。当众人进入大宅,见到宅子里的布置,还有宅中人新奇的穿戴,都感觉讶异。

  带他们来的是一位南江府同知,他道:“你们这是何意啊?”

  陪同在侧的赵县令简单解释了下,听得许多郎中都连连点头,那同知不免高看了赵县令一眼,当即赞他心思巧妙。

  赵县令也不居功,将程岩叫了过来,说这些办法都是程岩的建议。

  同知一愣,总觉得眼前的少年有些眼熟,半晌,他迟疑道:“你是不是……鹤山书院的学生?”

  程岩嘴角一抽,这不就是上回书阁大火后,来他床前吟诗的那位官老爷吗?

  他躬身一拜,“学生程岩,见过大人。”

  同知当即眼睛就放光了,他当年作诗,本就是被程岩的“精神”所感动,如今见对方还有这等本事,更是十分欣赏,连说了几个“好”字。

  但这会儿明显不是叙旧的时候,他让程岩跟在身侧,便跟赵县令谈起了正事。

  这两天,大宅中又送来了四人,但由于发现得早,病情并不算严重。不过从数量来看,疫情正在急速恶化,之后几天,或许会有更多人被送进来。

  而同知一番话也印证了程岩的猜测,原来冬瘟已不止在武宁县,苏省另有七县都陆续发现了染病者。

  “你赶紧整理一套防治措施,不仅其他府、县要用,东省也能用得上。”同知严肃道:“苏省疫情已上报朝廷,皇上极为重视,已派了太医院的人来。”

  他稍稍一顿,“东省那边的情况你也知道,若我们稍有差池,只怕……”

  赵县令忙点头应是,尽管同知没有讲得很明白,但就连程岩都清楚,东省疫情已彻底爆发,好几位官员相继被惩处,就连东省巡抚何碧岚的脑袋如今也悬在了脖子上。

  但程岩并不同情那些人,盖因疫情早在一个多月前就有征兆,可东省的官员竟敢隐瞒不报,还欺骗百姓,说此病只是普通风寒,根本不严重。

  此次冬瘟说是天降灾难也行,但更因为人事不修!

  当天,新来的郎中们迅速投入救治,尽管他们大多医术不俗,可时疫又岂是轻易能治好的?

  之后两日,大宅中果然又送来六七名患者,眼见形势愈发严峻,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可噩梦还未结束,等庄思宜带着大批药材和几位郎中来到清溪村,程岩才知道,时疫已传到了南江府,而且患病者是一位青年!

  从苏省疫病被发现到如今,患病的都是老人和幼童,青年还属首例,这也意味着疫情的形势正加速恶化。

  “那人此前去过铜陵县,与铜陵县发现的一位患者有过接触。他回去后感觉身子有些不适,但又不敢上报,家里人也帮着隐瞒,结果没两天,全家七口半数被传染。”庄思宜语气沉沉,显然很是不满。

  “他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也不把旁人的命当回事吗?”程岩很气愤,“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敢抱有侥幸!”

  庄思宜:“他们全家已被控制,包括期间接触过的人都已被隔离,好在他患病后因为心虚,家人也不太敢外出走动。”

  程岩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他道:“你是怎么跟县尊大人说的,他竟许你进来?”

  庄思宜:“我给他带了那么多药材,又请了三位郎中来,这点儿要求算什么?”

  如今疫情紧张,尽管有巡抚大人的命令,不少郎中还是视武宁县为虎穴,不敢轻易涉足。而之前被派遣来的七八位郎中,已经调派了五人赶往其他受波及的府县。简而言之,武宁县人手十分紧缺。

  程岩抿了抿唇,“那你来,你家人……”

  庄思宜笑了下,“除了我曾祖父,还有谁会在乎我?而我曾祖父你也知道,但凡对庄家有利的事,他又怎会阻止?”

  程岩:“真要能安安生生地熬过疫情才是利,若是……”

  庄思宜无所谓道:“反正我人都进来了,还能回去不成?留你一人在这里,我又如何放心?”

  程岩默默看了他半晌,微微一笑,心中难得有几分轻松。

  可惜,时疫之下,这份轻松也维持不了多久。

  初八,大宅中抬出了第一具尸体,对方是位老人,家就住在清溪村,程岩在家时偶尔也能见着。

  老人很和善,时不时会给村子里的小孩子发果子或糖吃,见了程岩也总笑眯眯的,尤其在程岩考中案首之后,简直要把他吹上天。

  原本身边一个活生生的人,却在某个深夜里被疫病夺走了性命……

  程岩坐在三郎床前,听着大宅外死者家人的哭嚎,用力握住弟弟的手。

  而老人只是开始,接下来很多天,几乎每天都有尸体被送出大宅。

  此时大宅内已有六十多个病患,不论青年壮年、老人孩童或是妇人都在其中,死亡的阴影盘踞头顶,不知下一个会轮到谁?

  更让人绝望的是,有两位郎中也身染时疫,其中一位正是张家老爷子!

  但即便再艰难,大家也要熬下去。

  两座宅子仿若与世隔绝,宅门中的所有人都在绝望中寻求希望,在黑暗中等待黎明。

  大年十五这天,村中许多人家都鼓起勇气送来了吃食,食物堆在两座宅门口,几乎将大门堵了个彻底。

  百姓们愚昧又睿智,平时他们不敢靠近宅子,但心中却很明白,正因为宅中某些人的一片仁心,才换来他们此刻的安定。

  晚上,庄思宜刚沐浴完,擦着半湿的长发走入房中。

  由于照顾病患很容易被传染,小宅里也是二人一居,先头程岩和另个郎中住一块儿,等庄思宜来了,后者就请那位郎中换了房。

  屋里烧着火炭,倒是不冷,庄思宜刚坐下,就见程岩从门外进来,手里端着个瓷碗。

  “你饿了?”庄思宜挑眉问。

  程岩没作声,走到他面前时将碗一递,“一碗长寿面,愿你吉乐安康。”

  庄思宜呆了呆,其实他并没有忘记这天是自己生辰,只是见程岩每天忙里忙外,便刻意没说,以免对方分神。

  没想到,阿岩竟记得。

  他接过碗筷,低头瞅着热腾腾的一碗面,又抬头看着灯火下的程岩,最终愉悦地笑了,“谢谢。”

  程岩也跟着笑起来,“今年没办法好好过,等明年,我再为你好生庆祝。”

  庄思宜:“说好了。”

  程岩点了点头,“决不食言。”

  庄思宜生辰后的第二天,朝廷派来的太医们终于到了苏省,其中包括一位院判,两位御医,四位吏目,共七人。

  他们先到了南江府,在听说苏省已有二百七十余人染病,死者四十二人后,院判竟惊讶地表示:“怎么这么少?”

  苏省巡抚很快黑了脸,院判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忙解释道:“从苏省第一例疫病起,到现在已有大半个月,而东省疫情在大半个月后,死者已达数百人。”

  巡抚神色稍缓,语气欣慰,“你们走得急,尚不知武宁县中有能人,想出了些防治疫病的办法,很是有效。我已着人整理出来,并发往省内各府县,包括东省,如今不敢说成功控制疫情,但比预想的情况好了很多。”

  此话一出,别说院判,就连其他几位太医都面露讶然,等问明情形,院判当即表示要先去武宁县清溪村一趟。

  他们紧赶慢赶,终于在次日中午抵达武宁县,还来不及修整就直接扑往清溪村,然而等他们进入那座大宅,很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此时新春已来,寒冬未去,风依旧能吹得人哆嗦。但院中草木繁盛,绿萝满墙,还有一丛丛不知名的野花怒放,花红似火,仿若初升之阳。

  这里,真是给病患住的?

  院判满腹疑惑,走向了第一间房。

  他轻手轻脚推开房门一瞧,见房中虽门窗紧闭,但也摆满盆植,丝毫不显沉闷。

  一位身着白褂,口捂白布的男子,正给位半躺在床上的老人喂药,那老人形容枯槁,颧骨凸出,一看就是带病之身,但精神似乎很好,还与男子分析着药中成分。

  而另一张床上,同样坐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他手中拿着一卷书,借着室内灯火,眯眼缓读。

  老人面前还站着个小童,病容也很明显,小脸都瘦成了巴掌大,圆溜溜的眼睛专注地盯着老人,跟对方读道:“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

  众太医:“……”

  他们真没走错??!

  直到喝药的张老爷子发现了他们,见他们身着官袍,惊道:“可是太医院的大人来了?”

  院判这才回神,匆匆上前几步,“敢问这位老人家,可是染了疫病?”

  张老爷子愣了愣,心说这不废话吗?还是他儿子张郎中恭谨道:“回大人,正是。”

  院判顿时激动了,都顾不上诊治,忙问道:“房中摆这许多盆植是为何?可能缓解病症?”

  张郎中老老实实地说:“是程相公建议的,他说绿植能让病人心情愉悦,而好心情则有利于康复。”

  院判一听,想起了很多年前他遇见的一例病案。

  那时他还在乡间行医,某位村夫腹中有痼疾,他判定对方活不长久,村夫自然郁郁。

  哪知村夫一回家就发现媳妇儿给他生了对龙凤胎,自然高兴得不行,连着好多日腹部都不再发痛。等村夫再找他复诊时,竟发现对方腹中痼疾已除,简直大为震惊,可却始终找不出缘由,莫非,正是应了那句“好心情”?

  院判啧啧称奇,还欲再问,就听男子道:“程相公来了。”

  他转头一看,就见个同样扮相的年轻人走了过来,对方只露了半张脸,弯眉如漆刷,双眸藏寒星,且目光清正,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年轻人见了他,忙行了个礼,院判抬手道:“不必多礼,你就是程相公?这里的布置都是你想的?”

  程岩立刻推锅给自己的生父。

  院判:“你这脸上戴的是啥?”

  程岩:“名为‘口罩’,能够稍稍阻挡病气,又不影响呼吸。”

  院判跟他要了个口罩反复细看,又问了一箩筐问题,最后感慨道:“妙啊!真妙!”

  他转头对跟来的几位太医道:“我且在这里住上几日,你们留下两人,其余人回南江府听候安排。”

  众人:“……”

  尽管有诸多不情愿,还是有四人依依不舍地走了,走前频频回头,似乎想将这座宅子里的一切都铭刻在脑海。

  不知是太医院的人医术高明,还是疫情成功得到了控制,在太医来后不久,被送入宅子里的人就陆续少了。

  又过了几日,再无一例新的病患被送入大宅。

  与此同时,终于有一位病人痊愈,即将离开这座让人恐惧、又让人安宁的宅子。

  那是个年轻的妇人,家里只有她一人确诊,来时原本已半晕过去,没想到恢复得倒是极快。

  程岩站在院中一角,望着妇人对几位郎中磕头拜谢,不禁轻轻一笑。

  他的目光转向倚着房门与女子告别的一老一少——海夫子和三郎的病情都渐渐好转,应该要不了几日,他们也能走出这里。

  正想着,程岩突然眼前一黑,身子微晃。

  身旁的庄思宜见了,忙问:“你怎么了?”

  “没事……”程岩甩甩脑袋,“估计有点累……”

  话音一落,他只觉得整个视野都渐渐变白,耳中嗡鸣不止,而后身子一轻,不省人事。

  院中的混乱与恐惧他已不得而知,等程岩再度醒来,就发现自己睡在间陌生的房中。

  程岩脑袋胀痛,四肢无力,他慢慢回想起之前的事来,顿时脸色一白,慌着想要坐起来。

  “阿岩醒了?你早上差点儿没把我吓死。”

  见庄思宜口罩也不戴就要来扶他,程岩才快要吓死了,“你、你别过来啊!”

  庄思宜看他一副魂飞天外的样子,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你不会以为你被传染了吧?”

  程岩一懵,“我没吗?”

  “没有。”庄思宜笑着坐在他身旁,“太医给你看过,说你劳累过重,思虑过甚,导致邪风入体,是真的受了风寒。”

  “真的?”程岩忐忑地确认。

  “我骗你干嘛?”庄思宜哭笑不得,“你没发现,我们已从宅子里出来了?”

  程岩打量了四周一圈,问:“这是哪里?”

  “村长家的老宅,平时不住人,但也常有人来打扫。”

  程岩恍然大悟,又听庄思宜继续道:“你患了风寒,身体正弱,太医们不敢继续让你住在宅子里,但你刚从大宅里出来,他们又不敢让你回家,所以便送你来这儿了。”

  程岩见屋里只有庄思宜一人,问道:“我家人知道吗?”

  “怕他们担心,还瞒着呢。”庄思宜小心扶他坐起身,认真地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

  程岩心中微动,垂着眼道:“麻烦你了。”

  庄思宜冲他笑笑,起身从桌上端来一碗药,“院判大人亲自熬的药,刚送来,我正想叫醒你。现在感觉如何?”

  “还好,就是没什么力气。”程岩随口一答,望着乌漆嘛黑的汤药,闻着味儿倒像带着甜,“这药闻起来好像不苦?”

  “的确不苦,送药的人说院判特意加了某种药材,不影响药效,但口感清甜。”

  程岩不禁为院判叫了声好,真不愧是为皇上治病的啊,花样就是多。

  他正想接过药碗,就听庄思宜说:“你身上没力,我来喂你吧,免得药洒了。”

  程岩还在愣神,汤勺已递到他唇边,他稍稍僵了下,但也没拒绝,张口喝下。

  ……还真挺甜的。

  他抬眼望着庄思宜,见对方正将第二口药吹凉,眼睫微微垂下,仿若覆羽。

  “你看我作甚?”庄思宜察觉他的视线,扬了扬眉。

  程岩脑子一乱,下意识说了实话,“看你好看。”

  “哪有你好看?”

  两人都愣了下,又齐笑出声。

  之后几天,庄思宜几乎随时都陪着程岩,晚上也同榻而眠。

  程岩担心会将病气过给对方,庄思宜却振振有词道:“院判大人都说了你的病情容易反复,我得随时观察。”

  但每天,庄思宜都会出去一趟,除了给程岩带回大宅的消息外,还要帮他取信。

  如今春学已开,可时疫闹得沸沸扬扬,书院里好些学生都没能准时回去。山长特许大家多在家中留几日,以免路上染了病。

  但自己的爱徒身在时疫重灾区,云斋先生免不了多了几分担心,此前已寄过数封信来。

  可惜那时候程岩不得外出,直到他住进这里,庄思宜才将积累的信件一并带了来。

  其中不止有山长的,还有书院同窗的,甚至还有兰阳社学的一些旧友的。

  “……我心挂之、念之,日日不得安眠。今已数月不见阿岩,委实思念,不知阿岩是否安好?”庄思宜将阮小南的信塞回信封,“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程岩被阮小南夸张的语气逗得直乐,“小南说林兄和萧兄都已考入上舍,萧兄倒是来信说了,可林兄的信中却并未提过。”

  “显然林兄本想给你我惊喜,却被阮小南给漏了底。”庄思宜将信往桌上一扔,“不过林兄既然考入了上舍,八月咱们寝舍四人估计能一块儿下场。”

  想到八月乡试,程岩不禁感到紧迫。

  倒不是因为功课,而是距离“南北榜案”也越来越近。

  其实他此前已跟山长暗示过几次,指出皇上对如今的南北党争不满,已延伸到了科举取士,会不会出事?可惜老师并未重视,只说皇上虽有心弹压,但南派势大,以皇上“凡事稳为上”的行事作风来看,不会有大动作。

  对方这般笃定,让程岩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程岩又在敛眉深思,庄思宜只当他是担心落下的两月功课,便说:“别想太多,咱们连时疫都能顺利熬过来,说明上苍眷顾你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程岩抬眼,良久,郑重地点了下头,“你说的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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