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_穿进雷剧考科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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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好像突然就静下来,不论是入耳的声音,还是时间。

  庄思宜怔怔望着程岩单薄的背影,不似成年男子般宽阔伟岸,而是少年人独有的劲瘦,但却格外让人安心。

  心尖猛地被烫了下,就像燃起了一丛火,狂野而炙热。熊熊火焰最终化成十里春风,催生的藤蔓绞得他难以呼吸,但却无限温暖。

  庄思宜撑着双腿起身,两手扶上程岩肩头——很软,不似想象中硌人。

  但他只是扳直了对方身体,状似轻松地笑着,“说笑罢了,我的体力还没那么差。”

  说罢,他抢过程岩的包袱,潇洒地往背上一抛,拾级而上。

  庄思宜此刻浑身都来了力气,原本沉重的脚步也变得轻快,说来很玄妙,但确确实实发生了。

  因为他胸中有个念头,不能让程岩负担他的疲惫。

  程岩困惑地偏了偏头,赶紧跟上。

  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树下的少年碎碎念道:“圣人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他们都能坚守圣人之道,为渡学海不惜克服重重艰难险阻,阮小南,你又怎能轻易倒下?给我站起来!”

  少年扶着树站直,望着被云雾遮掩的石阶,眼中划过一抹坚定。

  待天际被抹上一层绯色,程岩和庄思宜终于见到了书院的牌匾,上面四个大字苍劲有力,正是本朝太/祖亲笔所书。

  接引的斋夫候在书院门口,当他看过两人递上荐函,忙恭敬道:“二位公子请随我来。”

  很快,两人直接被带去山长所居处。

  山长姓郑,名宗羲,号云斋,世人尊称云斋先生。

  其人约莫四十余岁,气质雅正,目光如炬,仿佛洞悉世事。

  在对方的注视下,程岩不禁心跳加速,前生他与这位山长接触不多,今次来又怀有隐秘的目的,于是愈发紧张。

  反而是庄思宜态度自然,言谈举止很是大方,还代庄敏先问候了山长。

  山长在朝为官时,曾做过庄敏先几年下属,对着前任上司的曾孙,也免不了多叮嘱了几分。

  由于程岩和庄思宜一个院试案首,一个第六,又有庄敏先的推荐,自然不用考核。山长勉励了他们几句,便让斋夫带他们去寝舍。

  出了山长的院子,程岩闷头走着,忽听庄思宜道:“别看云斋先生严肃,但曾祖父说他脾气很好,也很开明,阿岩久一点便了解了。”

  “我知道。”程岩明白庄思宜看出了他的紧张,特意出言安抚,“我只是……算了,日后再说吧。”

  鹤山书院虽然名气很大,但占地并不比兰阳社学广阔多少,寝舍大多是四人一间。

  不过书院从佛寺改建而来,很多建筑还保留着几分禅意,墙柱廊檐上处处刻着佛家的典故。

  两人一路欣赏,约莫半刻种后,他们来到了一座院子。

  此时虽已入秋,院中依旧翠云绿遍,花木扶疏。西侧有一口八角井,井边种着一株老梅树,半枯的树叶欲落不落,摇摇欲坠。

  程岩心中一震,他没想到,兜兜转转,自己居然又回到这间寝舍。

  前生他刚到书院就住在这间寝舍,那株老梅树见证了他初来时的忐忑、被排挤时的茫然、遭陷害时的伤心和愤怒,仔细想来,并没有多少美好的记忆。

  而鹤山书院中所有值得他珍藏的回忆,几乎都与庄思宜有关。

  程岩忍不住转过头,却见庄思宜直直盯着一处墙角发呆,他疑惑道:“你看什么?”

  庄思宜语带迟疑,“我……好像来过这里。”

  程岩一震,半天才艰难地挤出一句,“……何时?”

  庄思宜讪笑,“说来你估计不信,那日我住你家,梦见有很多陌生学生欺负你。”他指指墙角,“他们就把你堵在那儿,说要让山长将你逐出书院。”

  程岩:“……后来呢?”

  庄思宜干咳一声,“后来我当然好好收拾了他们一顿,让你跟我一块儿住。”

  程岩:“……”

  庄思宜见程岩没说话,以为对方在意梦中被欺负的事,安慰道:“就一个梦,咱们本来就住一块儿,何况你也不会随意让人欺负的。”

  程岩笑了笑,笑容里藏有唯他能懂的苦涩。

  前生他和几位舍友关系很僵,那时他家世不显,功课也只算尚可,虽说在县学里还算不错,但来了鹤山书院就彻底泯然于众。加上他性子敏感又拘束,突然换了个环境,不太懂如何与人交往。

  久而久之,他的不善言辞反而被误解为清高,一个没本事又清高的人,自然不讨人喜欢。

  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尽管鹤山书院学风很好,可学生私下间难免会有龃龉。

  当时一位舍友就对他抱有莫名的敌意,可他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从不与对方交恶。但某日,那位舍友突然污蔑他偷钱,他当然不认,对方却不依不饶,说要让山长将他逐出书院。

  而寝舍里其他人也都冷眼旁观,没有任何人肯帮他解释。

  他们这边动静大,引来附近寝舍的人来看热闹。一群人围在一旁对他指指点点,让他感觉愤怒又羞耻,还有深深的惶恐和无措。

  然而就在此刻,书院中一贯独来独往的庄思宜突然出现,并当着众人的面说相信他。

  程岩很难用言语形容当初的感觉,说是绝处逢生也不为过。

  他和庄思宜虽为同窗,但话都没说过一句,对方是南江庄氏嫡脉,高高在上,而他只是个农家子。

  但在他最无助时,正是与他毫不亲近的庄思宜帮他挡下了所有风雨。

  后来,他就跟着庄思宜回了寝舍,时至今日,他还能清晰地记得庄思宜对他说:“从今往后你我同住,再没人敢欺负你。”

  当时他不明白庄思宜为何要帮他,对方告诉他,自己也有和他一样孤立无援的时候,故而动了恻隐之心。

  但庄思宜家世、才学都有,又怎会孤立无援?直到前不久,他知道了庄思宜在家中的处境,才终于解开心中困惑。

  莫非庄思宜梦见的就是前生那一幕?

  程岩:“你还记得欺负我的人长什么样子吗?”

  庄思宜心虚地说:“不记得了。”

  程岩沉默片刻,“你说的对,不过一场梦。”

  但前世今生,哪个是梦?

  他们一前一后走向寝舍,刚一推门,就听“咚”的一声,某张床上突然跳起个人,“谁?!”

  程岩被吓了一跳,此时室内点着灯,他见对方身材魁梧,肤色黝黑,两鬓还冒出来些胡渣子。看上去不像个书生,反像个强盗……

  “你是谁?”庄思宜不着痕迹地挡在程岩身前。

  “我、我是林昭。”那人微微移身,像要挡住身后什么东西。

  程岩展露友善的笑,“你是书院学生?”

  那人一怔,“你们也是?”随即恍然大悟,“你们是新来的?”

  得到程岩肯定,那人顿时豪迈地笑起来,声如洪钟,仿佛连屋顶都在抖,“在下林昭,湘省人,去年年中才来书院。这寝舍里素来只有我一人,刚刚没反应过来。”

  程岩和庄思宜对看一眼,依次自我介绍。

  待三人有了最基本的认识,林昭便很热情地要帮他们收拾行李,程岩本想婉拒,但庄思宜直接道:“那就麻烦林兄了。”

  “客气啥?”林昭憨直地挠挠头,“咱们今后就是同寝了。”

  就在短暂整理行囊的过程中,程岩就听着庄思宜漫不经心地套话,差把林昭祖宗八代给套出来,偏偏后者毫无所觉,还一个劲儿表示跟庄思宜很投缘。

  唉……老实人啊,跟自己一样。

  程岩默默地想。

  他归置好笔墨,随意一瞟,就看见林昭被褥上有本书,那封皮看上去……

  “林兄,你刚在看话本啊?”

  林昭聊得兴起的声音突然一收,忙走过来把话本压在枕头下,不好意思道:“夫子都不许看的,你们可别说出去。”

  程岩早不是前生那副拘谨的性子,笑道:“好看吗?回头借我看看。”

  林昭一乐,“还挺好看的,要不你先看?”

  话音一落,就听“吱呀”一声,房门又被推开了。

  门外,“兔子”少年拎着行李,整个人蔫巴巴的,身上也沾满尘土。

  “你也是新来的?”林昭率先上前,兴奋道:“快进来吧,这下咱们寝舍可算是齐了!”

  “兔子”少年似乎被林昭的大嗓门给吓住,抖了抖,“你、你住这里?”

  “没错。”林昭再次介绍了自己,但少年并没有注意听,他斜睨屋子里笑得不怀好意的两人,心头十分别扭,良久道:“我叫阮小南,闵省人。”

  “阮小南?!”程岩突然惊呼,把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阮小南不知想到什么,头一扬,“你听说过我?也是,毕竟我考中了院试案首。”

  程岩:“……哦。”

  他之所以对“阮小南”的名字反应极大,是因为对方正是“南北榜案”中被取缔贡生第一的名次,而后惨死狱中的会元!

  没想到,他竟如此年轻!

  程岩虽早知阮小南出身鹤山书院,但他入书院时,惨案已经发生了。对于当时涉案的学生,所有人都讳莫如深,他对阮小南的了解也仅限于一个名字。

  程岩想着前生悲剧,对眼前的少年忍不住多了分怜惜。

  他又看向林昭,上辈子他也没见过此人,是否对方也在那三百名贡生之中?

  不论如何,当涉案中人真实地出现在面前,程岩还是多了几分沉重。

  但除了庄思宜,其余两人都没察觉他的异常。

  林昭如方才一般,热情地接过对方的行李,“我早就盼着人来了,以后终于不必一个人上课了。”

  阮小南:“你上舍的?”

  书院分为上舍,中舍,下舍,其中下舍多为童生,年龄也都在十四岁以下;而上中两舍则是考取了功名的秀才。

  显然,上舍又比中舍好一些,简单来说,上舍的学生基本得到了师长认可,可以尝试参加乡试。若是中舍有学生进益明显,只要通过考核,自然能晋升为上舍。

  林昭一愣,“我中舍的。”

  “哼!我可是案首,分舍考核必然能考中上舍,不跟你一道。”阮小南不无得意地说。

  庄思宜冷笑一声,林昭却不以为意,“哦对,我都忘了,那至少晚上有人陪我聊天。”

  阮小南依旧不领情,“我晚上要读书,我可是要考状元的。”

  就算心中再是同情,程岩也忍不住想,像阮小南这般天生嘲讽脸,善于拉仇恨的人,前生在书院的待遇会不会比他还差?但转念一想,对方乃院试案首,足够其他人包容了。若当初他也是案首,想来也没人敢肆无忌惮地欺辱他。

  阮小南毫无负担地将行李扔给林昭收拾,问道:“我睡哪儿啊?”

  寝舍里左右各有两张床前后挨着,中间则是四张书案,林昭睡的是左侧靠里一张。

  庄思宜冲左侧另一张床扬扬下巴,“我和阿岩睡右边,你睡那儿。”

  或许是他的语气完全没得商量,阮小南居然没挑剔,乖乖坐在床沿。

  等林昭老妈子似的帮阮小南规整好行李,四人才坐下来慢慢聊。

  当阮小南听说程岩也是案首后,所有傲慢顷刻间褪去,他眼神亮闪闪地说:“阿岩,以后我们一起,我就跟你好。”

  “你多大?”庄思宜冷不丁问了句。

  阮小南很看不上他,一个第六!呸!休想打入他们学霸的世界。

  于是嘴一撇,“我十五了!”

  程岩有些意外,对方看着真小。

  庄思宜:“那我们仨都比你大,你该喊哥。”

  阮小南当然不肯,正想说什么,就听林昭小小声道:“哥。”

  庄思宜莫名其妙。

  林昭似有些自暴自弃,“我、我十四!”

  庄思宜:“……”

  程岩:“……”

  阮小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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