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_十里桃花续之东华凤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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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三十四、

  苍凉的月色洒入素日两人相依的书房,此刻形单影只的凤九颇显得有些凄凉,她抽出一张笺纸,提笔呆坐了许久,直到淡淡的清风拂过已欲飞扬的纸张,她才仿佛下定了决心,终于落了笔:帝君,这太晨宫的数月时光,恍若大梦一场,梦醒后却徒留一地的悲伤。凤九不敢骗你,也不想骗你,我的确深深的爱慕着你,也曾希望可以长长久久、生生世世的陪在你身边,可如今我明白了,这一场心愿终归只是个奢望而已。不要再来寻我,不要让我再更多一分难堪。帝君不要担忧凤九,纵然情意难舍,但沧海桑田千变万化,到最后世间一切都会渺小如斯,凤九只愿此番归去,生生世世,两两相忘。写到这里,她的泪一滴滴落在纸上霎时晕染了大片,再也无法忍受那缠绵蔓延的不舍,放下笔就跑了出去。

  青丘今年的雪下得比每一年都要早一些,迷谷正抱着个火炉子歪在狐狸洞入口之处打着瞌睡,直到感受到结界的波动,才顿时醒了过来,他望着一身红裳的熟悉身影,激动得手舞足蹈:“君上,你怎么回来了?”

  凤九恍若未闻,呆呆的朝自己的闺房中走去。迷谷疑惑的挠了挠脑袋,跟上去问道:“君上怎么了?”

  凤九停了停,干涸着喉咙说道:“不要跟上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迷谷哦了一声,望着她走入洞中,心中始终放心不下,又去喊了芍芍来,“君上回来了,只不过看起来不大对劲,仿佛比当初初承君位那会更黯然伤神了些。”

  芍芍惊讶道:“这……前几日不是才传来消息说是君上有了身孕,并且与帝君伉俪情深的么。”

  迷谷皱眉道:“我问君上发生了何事,她也不愿意说,不如你进去瞧瞧?”

  芍芍点了点头,端了杯热茶进去,只见凤九默默的倚在窗前,看着窗外白茫茫一片的漫天飞雪。这寂寥的身影让她心里蓦地一酸,上前低声道:“今日风大雪大,凉气甚重,君上您才有了身孕,可要多多注意身子。不妨先休息着,等雪停了再看如何?”

  凤九回过头,弯着唇角笑了笑,“君上?姑姑还没将君位袭与我,你们便将称呼都改了。你是新来的侍女?我从前在狐狸洞没见过你。”

  她这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芍芍几乎不忍再看下去,想起她喝了忘川之水丢失了所有的记忆,心中也不禁随之浮过一抹愁绪,然面上却是一派天真的笑容,“芍芍本是圣水潭边的一株芍药,没多久前才幻作人形,因感念青丘之灵气,是以留在狐狸洞中作了个侍女。虽天后未有明确的旨意,但青丘子民都知道,日后您便是我们的君上,所以提前叫了也没什么不妥的。”

  “你倒是口齿伶俐的。”凤九不再看她,又转向窗外,从前的青山绿水都覆盖上厚厚的一层冻雪,苍茫飘扬着的雪花将天与地连成一片,而透过这皑皑白雪,竟然丝毫望不见天宫的方向。凤九本已麻木的心又如撕心裂肺般的痛了起来,疼的她弓着身子不停的呕吐,一直吐到再无可吐才停了下来。

  芍芍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焦急的问道:“君上,您这是怎么了?”

  哀大莫过于心死,凤九尝了尝满口的苦涩,怅然道:“去搬几坛酒来。”

  芍芍吓了一跳,摇手道,“君上如今怀有身孕,最忌讳的便是酒了。您就算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也得顾惜腹中的孩子呀。”

  “孩子?”凤九笑得有些悲怆,她曾以为这孩子便是他爱她的见证,可事实上只是她卑微的一丝幻想而已,她目光缓慢的转向芍芍,眸中不由自主的带了几分女君的威仪,淡然道:“你既认了我为君上,我说的话却怎么不听?是不将本君放在眼里的么!”

  芍芍心神一凛,低头道:“芍芍不敢。”

  “那还不去拿酒!”凤九说完便将她赶了出去,蹒跚着跌坐在石桌旁呆呆的看着一室烛火。

  锁妖塔外,神将们伤的伤,亡的亡,连司命的灰衫上都沾染了许多血迹,唯剩伽昀还在苦苦的支撑着。夜华来的时候东华还没赶过来,他冷冷的看着正在伤人的那恶灵,厉声道:“妖孽,住手。”

  那恶灵果然停了手,却哈哈大笑道:“好儿子,我可是你的老子,你得喊我一声父君罢。”

  夜华轻蔑的一笑:“给予我魂魄的是这天地间的父神,而非你这占了他身体的邪念。生我养我的是上神央错,更不是你这歹毒的妖孽。”

  那恶灵听他之话,眸光瞬间转得邪魅:“既然你意如此,那便休怪我不顾念父子之情了!”

  他二人立即展开法术对抗,夜华自数千年前醒来后,修为虽只恢复了大半,但也能与这妖孽斗了个平手,可惜那恶灵太过于狡猾,总是在夜华死招攻来时故意以身之弱点迎上去,倘若夜华一剑刺入的话,便会使得父神之身消散不再。毕竟是父君的身体,夜华也不由得有些束手束脚起来,很快便显了几分败迹。那恶灵瞅了个间隙,抽出手中轩辕,顿时灿烂的金芒直冲云霄,这金芒化成道道利箭悉数朝夜华袭了过来。眼见他避闪不及,就要被剑气刺中,那恶灵竟仰首长笑起来:“我乃是创造天地万灵的主人,连天地都得像我低头,更何况你这小小的天君!”

  只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锁妖塔的大门忽地打开,一道耀眼的紫光顿时光芒万丈,将轩辕剑化出的剑气一道道全部化解。紫衣华发的东华帝君手持斩魔神剑,从塔顶缓缓翩身而下,他圣洁的面上一片冷淡,“想做天地的主人,也得问问本帝君是否同意。”

  那恶灵轻笑一声:“东华,你我二人相交多年,如今你也要阻拦我么?”

  东华心中挂念凤九,此刻只想速战速决,冷冷的注视着他:“休要多话,来吧。”

  那恶灵摇头叹道:“东华啊东华,昔日你是何等从容风姿,如今为了个女人,竟也这般的急切了!哈……”他刚笑出声,斩魔剑已吸了天地精华,一剑朝他劈了过来,这一剑注入了东华十分仙力,自然凌厉无比,他当下不敢再多言,抬起轩辕死死抵抗。

  斩魔与轩辕都乃昔日盘古大神留下之神器,当下两剑交锋,顿时天摇地动、四海翻腾,凛冽的寒气大片大片的蔓延,整个六界之中所有地方全都下起了暴雪。

  剑光一金一紫,在这雪虐风饕中,刺得众人完全无法望不清楚,只感受得到两人间源源不断的仙力拼较。突然那紫光猛地一盛,似有将金芒笼罩的意向,众仙只当是帝君要胜了,心中不由得暗自欢呼,唯有司命眸光甚是凝重,觉得那紫光中仿佛含了些血气,不由得心道一声不好,帝君他老人家竟为求速胜以元神逆转仙力,就算最后胜了也只会是惨胜而已。一定要阻止他,司命抬头看那凌空而立高高在上的紫色身影,想到如今能让他停下的也许只有她了。他目光一沉,立即念了遁咒回了太晨宫。

  然而太晨宫中一片寂静,司命口中喊着小殿下走遍了正殿,寝殿还有厨室,都不见凤九的影子,眼见书房有微弱的烛火摇曳,他心中一喜,迅速开门跑了进去。可是书房中空无一人,只有被笔压着的纸笺因殿门大开而携来的狂风被吹了起来,司命随手一抓,目光不在意的瞥了眼笺上字迹,突然一顿,展开粗略的扫了一眼,终于明白帝君今日是因何异常了。

  他当下来不及细想,又念了遁咒赶紧朝青丘赶去。然而狐狸洞口也是空无一人,只有若隐若无的结界将他屏蔽在外,他心中急切,只想硬闯进去,这时便听一声怒斥:“何人擅闯青丘圣地!”

  司命一见迷谷来了,忙拉住他:“快!快带我去见小殿下。”

  迷谷曾与他有过数面之缘,知道他是东华帝君坐下的司命星君,见他神色如此焦急,当下速带了他进来,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司命一边疾步行走,一边说道:“来不及解释了,先带我去见小殿下吧。”

  走到凤九石洞前,迷谷刚要说我去通报,便见司命一阵风似的冲了进去,倒吓了他一跳,也赶紧跟了进去。

  凤九无力的趴在石桌上,面前摆了数坛未开封的酒坛,她伤心难抑,本想以酒来麻痹自己,然而这酒坛拿起又放下数次,她始终无法狠下心去打开它,她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黯然想到,终归还是舍不得去伤害这仅剩的最后一抹念想了。

  听到动静,凤九轻轻抬眸看了一眼,瞥见司命,又重新低下眼眸,“你怎么来了?”

  司命瞧她一副憔悴的模样,也不知他二人之间究竟如何,有心想安慰几句,但情况实在紧急,他来不及多说什么,只拉了凤九道:“小殿下,快随我回天宫去。”

  凤九站了起来,不自觉的后退几步:“是他让你来的?不……我不回去。”

  司命一个心急,上前道:“不是帝君的吩咐,是小仙自己来的,帝君他……”

  他话只说了一半,便见凤九捂着耳朵,仿佛视他为洪水猛兽般步步倒退,“不,我不想听,你们太晨宫的人,一个个都在撒谎,他说只爱过我一个人是假的,想与我有个孩子也是假的,你们都是骗子,我什么都不想听……”

  迷谷见她情绪激动,拉着司命就要往外走:“君上如今怀有身孕,受不得刺激,有什么你改日再来说罢。”

  司命顺着窗外瞥了眼乌沉沉的天色,心道快要来不及了,一狠心就将迷谷推开:“帝君他要以元神逆转仙力,只有小殿下您可以阻止得了他了……”

  咚的一声将他的话掩盖在倒落的架子上,原来他与迷谷纷争间,这一推正好让他倒在凤九身上,而凤九本就强自支撑着在,这一道力袭来,就朝后一仰,摔在了架子上。一个木匣子从歪着的架子上掉下来,摔得里面的纸张四处纷飞。她颤颤巍巍的蹲下身去捡了起来,那寥寥几笔不甚精湛的画艺却细细描绘的过往就那样一幕幕的印入了她的眼中。

  第一张:紫衣皓发的仙人将她抱在怀中,从天缓缓而将,神色沉着的挡在她与赤炎金猊兽的身前。“你是谁?”“东华帝君。”

  第二张:她低着头站在桃花树下,而对面站立的是唇角勾笑,目光深沉的紫衣神君。“三殿下问凤九对帝君是不是有不一样的想法,凤九想了想,的确如此。”

  第三张:她端着果子一脸满足的依在紫衣神君的怀中,眼中是怎么止都止不住的痴迷。“帝君……说实话,凤九喜欢你,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

  第四张:紫衣神君怀抱一只九尾赤狐,神色冷厉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女子。“我昔日带兵惯了,既护内又霸道,以后我宫里的人和狐狸你还是远离些好!”

  第五张:幽暗的锁妖塔中,身泛红光的紫衣神君手持长剑与四脚金刚怪以身相搏。“区区镇塔之妖也敢在本君面前放肆!”

  第六张:大片红绸下,燃了对龙凤蜡台,身着喜袍的两人深情对视。“这个宫中从此再不敢有人欺负你。”

  ……

  第十二张:她茫然的在太晨宫醒来,面前的紫衣神君勾着唇角,眼眸含了无尽的笑意淡淡望着她。“从前也是在这里,你赶我走。”“以后不会了。”

  第十六张:熟悉的太晨宫寝殿中,他将一枚灵动的九尾狐钗缓缓插入她的发鬟。“这是什么?”“聘礼。”

  凤九一张张的翻过去,眼泪止不住的一滴滴滑落,晕染在这泛着陈旧的画纸上,她展开手中最后一张,她着一身大红喜服,如水般的双眸带了绵延的情意与期盼,微醺的望着镜中的自己浅浅的微笑。

  她哭了又笑,而笑中又含了眼泪,那消失了记忆如同明灭的光,闪烁着,一丝丝、一缕缕缓缓流入了她的脑中,像是迷雾渐渐散开的丛林,一片苍郁突然呈现在眼前,一切都那样的清晰。她想起来了,所有的都想起来了。上九重天入太晨宫报恩的是她;爱上帝君随他去凡间的是她;割断狐尾去三生石刻他名字的也是她;天宫重遇许下生生世世之诺的还是她。

  一杯忘川水,竟让她忘记了她与他的过完,她怎么能忘记?那明明早已刻在心上数万年的人啊!她怎么能不信他,竟然不管不顾任性的跑了回来。不,她要见他,现在就要见他,立即、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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