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我养你老_你在悬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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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我养你老

  周佔很敏锐,季芜菁一动,他便握住了她的手臂,问:“你要去哪儿?”

  “你先回去吧,我们应该不顺路。今天实在麻烦你了,若是往后有什么地方帮得上的,你只管找我,我一定赴汤蹈火,这是我欠你的人情。”

  她似是一下回过神来,连带着精气神都回来了,眉眼间露出礼貌的笑容,转身朝着他鞠躬,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似又回到了之前那个季芜菁,“真的很谢谢你这样帮助我。”

  突然的礼貌,让周佔有点摸不着头脑,顿了半晌,才咧着嘴,说:“别那么客气,其实我也没帮得上什么忙,赵显那边还没松口。这事儿可能已经闹到网上,反响还挺大的,到最后估计学校方得出面。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呢,你现在跟我说谢谢,也太早了点。”

  他笑了下,伸手想帮她弄了一下头发,季芜菁很灵敏的避开,她往后退了一步,说;“谢谢。”

  周佔的手悬着,片刻才悻悻然收回来,“这么晚了,还是我送你回去。”

  “不用。”她抿了下唇,后面那句话还是没入了口中,没有说出来。

  周佔说:“车子来了,你先上。”

  季芜菁:“你先走吧,我自己叫车。”

  “季芜菁……”

  “周佔,你不要对我那么好,也不要在我身上费心思,我并不值得你这样做。还是那句话,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即便真的强行交集,最后也只会惨淡收场。再者,最重要的一点事,我并不喜欢你。”所以,那么难的事儿,她也不想去尝试。

  这是季芜菁第二次这样明确拒绝,说的更直白。

  僵持中,叫来的车子已经他们身边停下来,并没有催促。

  周佔看着她,眼神黯淡了几分,片刻之后,又恢复常色,笑说:“我把你当朋友,我对朋友都是这样的,并不是因为我喜欢你,想讨好你,才这样做。”

  季芜菁笑了笑,“男女之间,哪有纯粹的友情。更何况,你意图那么明显,做不了单纯的朋友的。周佔,我配不上你,我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对我你都不了解,就不要说什么喜欢,你喜欢的是你自己想象出来的我,而不是真的我。总之,这次的事儿我会记在心里,一定会报答你的。”

  她说着,拉开车子后座的门,直接把他塞了进去。

  “再见。”

  说完这句,不给周佔多话的机会,直接关上了车门。

  车子停了一会,才启动。

  男人的积极性也不是源源不断的,被拒绝的多了,自然就放弃了。更何况像周佔这样的,肯定没吃过瘪,而且自尊心强,不会给对方拒绝第三次的机会的,季芜菁这么想。

  等车子远了,季芜菁才快速的走向那辆慕尚,有点远,最后她是用跑的。

  还未走近,她便看到叶澜盛从车上下来,从口袋摸了烟点上,而后靠着车门,看着她,朝着自己跑过来。

  很快,她就跑到他跟前,身上的外套不合身,很宽大,把她衬的更加瘦小,头发乱糟糟的,嘴角和眼角有伤口,那视频,几个大男人对付一个女人,也好意思发上去给人看。

  他慢悠悠的抽着烟,吐烟的时候,会避开她的正面。

  季芜菁不让自己多想,并且有意的忽略掉此时此刻心里的那种悸动。

  “你……”她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叶澜盛抬手,指尖在她伤口上轻轻碰了一下,稍微有些疼,季芜菁下意识的避了一下,眉头微的蹙了蹙。

  “知道疼啊,我还以为你不怕呢。”

  她碰了一下脸,“你知道了。”

  “都上热搜了,知道很难么?”

  “你不是不玩微博?”

  叶澜盛挑眉,不说话,只拿眼睛瞪她。

  季芜菁偷偷看他一眼,“是你帮我的?”

  “不然呢?你以为是谁?刚才那个毛头小子?”

  季芜菁下意识的解释,“我跟他没有关系,只是校友。”

  说完以后,她觉得自己这解释很多余。

  她又说:“我欠你一个人情。”

  叶澜盛轻嗤,“你只欠我一个人情?”

  “我会知恩图报的。”她说着,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对我来说就是再生父母,等我有出息了,一定是要报答你的,以后你老了,我会像你的子女一样,给你养老。”

  “打住。”叶澜盛不耐烦的打断,近一年,她总爱说这种话,但他并不爱听,睨了她一眼,说:“我不是你爸,你也不是我女儿,别给自己脸上贴金。再者,我没有乱伦的癖好,你少恶心我。”

  话音落下,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带着震惊,横插进来,“表哥?!”

  叶澜盛闻言,脑子过电一般,有点刺激,有又那么一分的慌乱,像是被人捉奸似得。

  真是好笑了,叶澜盛长那么大头一回有这种感觉。

  烟灰抖落,两人同时转头看过去。

  车子还没驶出多远,周佔始终担心她一个女孩子不安全,就让司机开了回去,但又怕她不接受,车子在大门外就停下来,他跑进来,一眼就看到这两人,走近以后,才看清楚叶澜盛。

  他们看起来认识,并且交情不一般。

  周佔有点反应不过来,看看叶澜盛,又看看季芜菁,“你们……”

  那一瞬,他脑海里响起了很多种声音。

  季芜菁外面有金主,这金主,难道是……

  他及时打住,目光落在了叶澜盛的身上,单纯的疑惑成了一种强势的质疑。

  季芜菁有点蒙圈,还没有从‘表哥’两个字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呆呆的看了周佔一会,然后转头看向叶澜盛,心脏砰砰跳的很快,是那种破事儿要被揭穿的心慌。

  她紧抿着唇,最后垂了眼帘,盯住自己的脚尖。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永远的秘密。

  她想要藏,可有些事儿,是不可能隐藏一辈子的。女人总有虚荣心,希望在别人心里还是完美无缺,然而,天不遂人愿,老天爷是铁了心要把她撕碎。

  只是‘表哥’两个字,让她感叹这操蛋的人生,一地的狗血。

  三个人僵持了半分钟,叶澜盛拉开车门,说:“先上车。”

  不等季芜菁说话,他已经抓了她的手臂,直接被人塞进了车内。动作利落又自然。

  周佔眼睛睁大,瞪着他抓季芜菁手臂的手,车门关上,随之而来的便是周佔的质问:“表哥,你是不是得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烟抽完了,他随手丢在地上,烟头滚的老远,还冒着烟。他神色坦荡,余光瞥见周佔垂在身侧紧握的拳头,莫名感觉到脸颊有点疼。

  “你说呢?”

  这边的灯光昏暗,可叶澜盛隐约能够看到周佔眼角闪烁的微光,他在心里叹口气,“没什么可解释的,她跟你不合适,明白么?”

  “哦,那你就可以横刀夺爱了?”

  叶澜盛给气笑了,“什么横刀夺爱?我现在没功夫跟你扯着,你先上车,我把她送回家,咱们再单独聊。”

  周佔默了一会,似是在挣扎什么,最后绕到车子另一头,上了副驾驶,用力的甩上了门,以显示他的怒火,坐在车内的季芜菁,吓的肩膀抖了抖,并没去看他,只默不作声的坐在阴影里,想让自己变透明。

  叶澜盛上车,回头问季芜菁,“你回哪儿?”

  季芜菁报了季蔓菁旅馆的地址,叶澜盛也没多问,照着导航开了过去。

  有点远,不过叶澜盛开车快,晚上车少,四十多分钟就到了。

  这四十五分钟,实属煎熬,季芜菁感觉自己屁股底下生了针头,怎么都坐不住,一度想跳车。

  周佔一直在生气的状态,胸口不断起伏,就这么起伏了一路。倒是叶澜盛看起来很自在,好像没觉得哪里不妥的样子。

  到了地方,季芜菁道了声谢,便下了车。

  叶澜盛没停留,车子迅速入了主干道,离开的飞快,躲病毒似得。

  季芜菁瞧着,心跳已经恢复平静,心想着这一别,往后大概是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

  ……

  车内。

  叶澜盛说:“她是我资助的穷学生。”

  周佔嘁了一声,“我不是三岁小孩。”

  “那你说,你想听什么?”

  周佔哼了一声,别开头,不愿意说话。

  有些事儿,一看就明了,何必要说出来。他咬着牙,心有不甘,“我要告诉姨妈。”

  叶澜盛嗤笑,“周佔,你幼不幼稚?你准备告诉我妈什么?”

  “你玷污少女。”

  话音未落,叶澜盛伸手一个爆栗,“你个小屁孩,我让你一分,你别得寸进尺啊。”

  这一下,周佔的怒气打没了,只剩下哀怨,他垂了头,一句话也不说。

  叶澜盛一路开车到了九尊,让梁问开了个休闲包间,就他们兄弟两个,坐在一块喝酒聊天。

  酒一上来,周佔先吨吨吨喝了半瓶下来,而后看向叶澜盛,“你们,你们还在一起?”

  “说了是资助,你听不懂是么?你这脑瓜子,什么时候思想变得那么龌龊了。”叶澜盛喝的热开水,感冒没好利索之前,他都不想折腾。

  周佔拧着眉毛,凑过去,说:“叶澜盛,你当我傻子啊?”

  这是他头一次,连名带姓的叫他,模样十分认真,眼神里是掩饰不了的痛楚,他是动了真心了。

  叶澜盛慢慢敛了笑,抿了口热水,默了会,说:“你们不合适。”

  “那你们就合适了?”

  “我又不是你。”

  “所以你就是玩咯?”

  叶澜盛挑眉,不做声,不否认也不承认。

  “你怎么好意思,你一个老男人……”

  叶澜盛一眼剜过去,“我说是资助就是资助,这种类型的我看不上。还有,我可以笃定,你妈也不会瞧得上。”

  “谈恋爱是我自由,我喜欢就行。”

  叶澜盛轻笑,侧过身,面向他,“你这样的,也不适合她。”

  “你适合。”

  叶澜盛懒得跟他说。

  周佔又喝了几杯闷酒,人很快就醉了,趴在桌子上,不停的骂人,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也听得出来,是在骂叶澜盛本人。

  “老狗逼,不要脸!”

  梁问进来送酒,就听到这句,“这么快就醉了?”

  叶澜盛撑着头,“嗯。”

  梁问顺势坐下来,“他这是怎么了?”

  “可能失恋了吧。”

  “啊?这么快?”

  话音未落,周佔突然挺起身子,瞪着叶澜盛,“你这个老狗逼,我要替天行道!为那些失足少女报仇!”

  说着,他捏着拳头,片刻的功夫,狠狠的朝着叶澜盛的脸挥舞了过去。

  他的动作很突然,谁也没有想到,周佔会真的打。导致叶澜盛没躲开,生生挨了这一圈,拳头砸在眼角,下手贼狠,可以切实的体会他的恨意。

  幸好梁问在场,及时叫人把发酒疯的周佔弄到楼上房间去了,否则的话,估摸着周佔得进医院去。

  不过,梁问显然是多虑了,叶澜盛很平和,虽然挨了一拳,但并没有生气。他坐回位置上,揉了揉眼,梁问吩咐人弄几个白煮蛋来。

  梁问这人心思敏锐,“不是跟那个小姑娘有关系吧?”

  说到这个,叶澜盛顺口问:“现下什么状况。”

  “赵家人要弄她。”

  “哪个赵家?”

  “你不知道的那个赵家,暴发户,有点手段和人脉,这几年膨胀了,狂得很。我找人去说了,但未必能让他们罢手。不过这事儿,你倒是不用出面,有人也想保她。”

  叶澜盛侧目,“谁?”

  “这个,我不好说,人要我保密。”梁问说完,自罚三杯,然后做了个封嘴的姿势,“你这事儿,我也不会往外说,你放心。”

  梁问不说,就说明这人叶澜盛认识。

  叶澜盛盯着他,也不说话,梁问被盯的发毛,“哎呀,你别这么看着我,我真不能说。你打死我,我都不会说的。”

  叶澜盛的眼神阴沉,梁问挪开了一点距离,小心翼翼的说:“看不出来,你家小姑娘那么受欢迎。”

  话音未落,叶澜盛便一脚踹了过去,梁问及时避开,逃之夭夭。

  谁说不是呢,还真是深藏不漏,怪不得出事儿也没给他打电话,这是找到下家了?

  ……

  季蔓菁一直没睡,收到季芜菁信息,就开了房间门,一直在门口等着。

  看到人从电梯出来,她赶忙过去,“阿姐,你没事吧?”

  “没。”

  两人回到房间,季芜菁就先洗了个澡,不等季蔓菁多问,她就躺床上睡觉了,她太累了,身心疲惫,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只想闭眼,什么都不去想,也不想管。

  一切,等过了今晚再说。

  季蔓菁也不敢吵她,就安安静静的坐在旁边守着,看着她睡着,还给她盖被子,实在累了,就趴在旁边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一觉,季芜菁睡得不好,她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到以前,梦到她被扒光了丢在毕业典礼的演讲台上,受尽嘲讽,又梦到在酒店里,她寡不敌众,被那些轻视她的男人,轮番玷污,旁边还有人围观,拍视频,大家都在笑,笑她人尽可夫。

  她没有被惊醒,自然醒来,睁眼后,第一时间摸了摸身上的衣服,而后捂住胸口,松了口气,幸好都只是梦。

  这会,她闻到油条的香味,季蔓菁拿着大油条过来,“阿姐,你醒了,我给你买了早餐。”

  她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看着季蔓菁无害的笑脸,接过来咬了一口,拍拍身侧的位置,说:“坐下。”

  季蔓菁依言坐下来。

  “你吃过了?”

  她点点头,“我在早餐店里吃的。”

  “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季蔓菁眼珠子转了转,而后低眸,笑说;“我,我想留在这里打工。”

  “季甘蓝让你留下来的?”

  “不是,是我自己想留下来,我不想回去。”她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说;“爸妈就叫我嫁人,我不想。”

  季芜菁冷笑,“嫁人?怕又是要卖女儿。”

  季蔓菁不说话,垂着头,良久,她小声的说:“阿姐,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嗯?”

  “羡慕你能上那么好的大学。”她眼里的羡慕毫不遮掩,季芜菁记得,她这小妹以前念书很好,比她好,学校里一直都是数一数二的。她们只相差一届,在同一个初中,她的成绩季芜菁都知道。

  季蔓菁说:“我那会都考上重点高中了,可妈不让我念了,她说女人念书没用,就没让我去上。当时学校里还来了好几个老师,轮番劝说也没用。她找了人,让我进了纺织厂当缝纫女工,按劳所得,我学得快,又勤奋,没日没夜的干,一个月能赚五六千。可我只有五百块的生活费,妈说二哥身子弱,要吃补药,他还要念研究生,需要钱。她说我们是亲兄妹,亲兄妹就要互帮互助。”

  “阿姐,小弟也上大学了,不过他成绩差。他一直成绩都很烂,高中都没考上,可妈愿意花钱,找路子给他进。他这大学,是妈让三姐找人挖进去的,是个专科。也在深城。”

  嘴里的油条不香了,季芜菁一下没了胃口,把油条包回袋子里,放在旁边的柜子上。一句话也没说,掀开被子下床,去卫生间洗漱。

  季蔓菁跟着她,“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她刷牙,并没有回应。

  季蔓菁靠着门,看着她,默了一会,说:“阿姐,对不起。”

  季芜菁仍没有反应。

  她便自顾自的说下去,“当年,其实是我作弊了,我想念书……”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难以启齿。

  季蔓菁的家乡很偏远,是一个非常不起眼,并且穷苦的地方。

  七年前,季家老二季怀瑾得了白血病,需要大笔钱做手术。可老季家没钱,两夫妻手头里全部存款就两万块,他们把家里能卖的都卖掉了,最后就把注意打在了两个女儿的身上。

  他们知道季甘蓝有这方面的路子,决定好了以后,他们便让季芜菁和季蔓菁抽签。

  结果是季芜菁抽到了有颜色的筷子。

  她要被卖掉。

  这对当时的季芜菁来说,是晴天霹雳,即便父母重男轻女,她从没怨言,还会帮父母做事,空了也会出去打工赚钱贴补家用,可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她不能接受,也不能同意,她哭着求了他们整整一个晚上。

  换来的是母亲一个耳光,说她冷血无情,只想着自己,不考虑别人。

  她抱着母亲的腿,不停的哀求,可最后他们依然坚决的要把她卖掉,怕她跑了,他们还把她锁在屋子里,不给吃也不给喝,逼着她心甘情愿。

  离开的时候,她没有再哭,看着她的这对父母,她心里只有恨。

  季芜菁吐掉嘴里的泡沫,说:“都过去了,就不必再提了。”

  季蔓菁哭了起来,“我当时很害怕。”

  “别说了。”她口气冷了几分,片刻之后,又缓和下来,说:“这件事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都是伤害,你没有对不起我,这是爸妈做的决定,我恨的是他们,与你无关。你也不要羡慕我,你知道七年前我被卖给谁么?知道卖掉以后要面对什么么?你都不知道,就不要说羡慕。”

  “还有,你若是想留在这里,那你就先去找工作,若是能找到,那你就留下。我没有办法帮你,你明白么?”

  季蔓菁抿着唇,大眼睛看着她,眼泪汪汪的,像是有几分委屈。

  季芜菁看的出来,她其实是来投奔她的,说不定还是家里的意思,小县城赚不了多少钱,去大城市,投靠姐姐,肯定能赚更多。

  家里头处处要用钱,两个儿子,都是吃钱的机器。光靠父母,哪儿够吃呢。

  季芜菁心里突然升起一股火,她抓住季蔓菁的手,压着嗓子说:“别学三姐,那不是出路。”

  吃完早餐,季芜菁退了房,带着季蔓菁去了她的出租屋。

  在怡安路,西门小区。

  合租房,除了自己房间,其他都是公共区域。季芜菁带着她进了房间,“你就暂时待在这里,我要出去一趟。”

  赵显的事儿,她还得亲自解决呢,总不能躲着,等别人帮助。

  她从衣柜里拿了一套衣服出来换上,整理了一下头发,拿了包,便准备出去。

  出门前再三嘱咐,想了一下,又给季蔓菁留了点钱。

  季蔓菁跟着她到门口,“阿姐,你小心点,有事你给我打电话,我来帮你。”

  “知道了,你好好待着。”

  随后,季芜菁坐地铁去了赵显所在的医院。

  有点远,但有充足的时间,让她做事儿。

  她到的时候,赵显一个人在病房里休息,她没敲门,直接推门进去。

  赵显睁开眼,见着她来,眼里有几分诧异,很快又露出一副轻佻的样子,说:“是来伺候我的?”

  季芜菁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来,面带微笑的看着他,说:“我是来看你的,看来你伤得不算严重。”

  赵显挑眉,压着火,“别以为有周佔帮你,我就怕了,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季芜菁笑了笑,拿出手机,翻找过后,点开了一段视频,举到他的面前,“还记得么?”

  几秒钟后,赵显的脸色微的变了变,但依然镇定,“怎么?想拿这个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通知你,我会把这段视频发到网上去,我手里有一点钱,买个营销号应该不成问题。虽然我没有你后台硬,但我相信这世界上总有正义的人,我倒要看一看,究竟是你后台硬,还是人民群众的舆论更硬。”

  赵显紧抿了唇,眼睛死死瞪着她。

  季芜菁:“像你这样的无赖,我总是要留一手的。你看,这不是派上用场了么?”

  赵显终是沉不住气,一下掀开身上的被子,猛地朝着她扑了过去。

  季芜菁很快避开,但还是被他抓住了衣领,狠狠一拽,直接把她摁倒在了病床上。季芜菁几乎没怎么反抗,她的眼神里处处透着挑衅,说:“你不会要在这里发疯吧?”

  “你说呢?”他咬着牙,“你这臭女人,竟然敢算计我!那我得让你好好瞧瞧,什么叫做强权!”

  话音未落,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相机的快门声不停歇的响起。

  季芜菁自动扯开了衣服,而后一把将赵显从身上推开,眼泪顷刻间夺眶而出,“你让我道歉可以,让我陪你睡觉绝对不行!你威胁我,我也不会屈服!我人微言轻,比不上你有钱有势,我活该倒霉!行了吧!”

  说完,她便哭泣跑了出去。

  来的是一些小记者,刚毕业不久,但进的单位都挺厉害,这些人都是S大新闻系的人,初出茅庐,富有正义。

  出了病房,她便瞧见站在外面的周妍。这些人,都是她结交的朋友,有几个是朋友的朋友。

  三观都还满正的,其中有个女的曾经也被赵显骚扰过。

  她擦了眼泪,走到她跟前,“谢谢你了。”

  “谢什么,我们是朋友嘛。只怕是没办法帮到你。”

  “你帮了我大忙了。”

  “不过这样,真的行么?赵显这人那么蛮横,而且还有后台……”

  季芜菁不说别的,挽了她的手,说:“去吃午饭,我请客。”

  出了医院,季芜菁接到了季甘蓝的电话。

  “你人在哪里?”

  季芜菁走开了几步,“有事么?”

  “你在哪儿,我过去找你。”

  “现在没空。”

  “那晚上,晚上我们姐妹三个一起吃顿饭。”季甘蓝的语气平和。

  季芜菁想了下,还是应了下来。

  ……

  赵显这么一闹,腹部的伤口崩了。

  护工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摊在床上,肚子上一堆血,赶紧叫了医生,又给他家里打了电话。

  等他伤口处理好,赵母也到了。

  赵显咬牙切齿,“这个季芜菁……”

  不等他说,赵母沉声道;“这件事就这样结束吧,她既然跟你道过歉了,就算了。”

  赵显一愣,“妈。”

  赵母对着他微笑,捏捏他的手,说:“来日方长。你现在只管好好养伤,好了以后按照你爸的意思进公司历练,总有一天,这仇是可以报回来的。但现在,我们要保住自己。”

  ……

  到了下午,网上关于季芜菁打人的事儿,有了完整视频做澄清,校方亲自辟谣,给季芜菁证明了清白,并把她在学校的成绩晒了几张,表示她在校期间成绩优异,是好学生。

  这事儿很快压了下去,没有人讨伐赵显,那些视频很快都删除干净了,热搜也很快撤下来。

  事情结束,季芜菁松了口气。

  周妍说:“效率还挺快的,看来威胁他还蛮有效果的。”

  季芜菁刷着微博,心里知道,这事儿能解决的那么快,肯定不是因为她的威胁,必然是有人在背后做事了。她想到了叶澜盛,想到昨天夜里,他出现在巡捕局门口,心里不由发紧,迅速控制住浮想联翩的脑子。

  想了想,还是给叶澜盛发个信息。

  结果发出去,跳出来个感叹号,这是被拉删了啊。

  她瞧着那个感叹号有一会,然后想起周佔叫他表哥这件事,真是操蛋的人生。她在心里吐了口气,把手机收起来,专心跟周妍吃饭,“所以这次得好好谢谢你的帮忙。”

  她说着,端起杯子,“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周妍跟她碰了一杯,说:“幸好没事,我真怕这事儿闹开了,学校把你除名,那你这四年就白费了。其实你有什么错,谁都没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去评价你。我也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嗐,这事儿就别再提了,是我让你们误会了,是我心态有问题。”

  这会想起来,季芜菁也挺怕的。

  回去的路上,周妍与她同路,结果一直同路,竟一起回到了四门小区,还进了同一栋楼,最后站在同一套房子跟前。

  万万没想到,合租其中一位竟然是周妍。

  两人交情往前迈了一步,季芜菁在周妍面前就比较放得开。

  周妍说:“我来了好几次,竟然一次都没碰到你,真不知道该说有缘还是无缘。”

  “太有缘了,好么!”季芜菁很高兴,是这几天来最高兴的一天。

  季芜菁开门进去,门一开,两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家里客厅里坐着个人,还是个男人。看起来挺年轻的,长得怪好看的,气质出众,许是跟叶澜盛跟得久了,季芜菁感觉这人身份不太一般,身上散出来的那种感觉,跟叶澜盛有些相似。

  他双手抱臂,靠着沙发背,似是在闭目养神,瞧这姿势,很是惬意,像这家的主人。

  两人噤声,互相看了一眼。

  季芜菁小声问:“这是谁?”

  周妍:“我还想问你呢,这大帅哥是谁啊。”

  两人面面相觑。

  季芜菁摇头,“我不认识啊。”

  周妍:“我也不认识。”

  两人一下直起腰,抱在一块,大眼瞪小眼的,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这时,沙发上的男人已经睁开眼,眉宇间夹杂着疲倦,看到她们,不由皱眉,“你们谁啊?”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身体绷直,“你又是谁啊?”

  “我是这里的租客。”

  两人:“我们也是。”

  季芜菁记得房东说过,另外两个也是女人,那眼前这位是?

  男人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了一圈,大爷一样,点点头,说:“哦,你们就是我的合租室友了。”

  他这个语气听着好像是有点失望。

  他在失望什么鬼?

  两人走到客厅,季芜菁说:“房东阿姨说你是个女的。”

  男人黑亮的眼睛朝她看了一眼,笑容可掬,口气也不怎么样,“你瞎啊。”

  季芜菁皱皱眉,不等她说话,男人便解释道:“之前确实是个女的,但是她转租了,我接手了,就那么简单。”

  男人幽幽坐直了身子,伸了个懒腰,“既然大家碰面,那就坐下来说说合租规矩吧。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沈单名一个遇。”

  周妍和季芜菁各自介绍了一下。

  沈遇说:“你们是朋友?”

  “是的。”

  沈遇瞥了眼客厅左手边的房间,“那房间里还有个人吧?”

  季芜菁当即想起自家小妹,迅速过去开门把人叫了出来,“这是我小妹,暂住几天。”

  他耸耸肩,似是无所谓,而后他从旁边的公文袋里,取出了一张纸,“这是我列的要求,你们看一下。”

  季芜菁和周妍探头过去扫了一眼,渐渐的皱起了眉头,要求实属龟毛了点,还安排了卫生值日表,这是高中宿舍么?

  最后一条,季芜菁念:“夜里十点以后不准出房间。”

  沈遇耸肩,“我夜里会梦游,并且我喜欢裸睡,到时候万一你们出来,看到我光溜溜的,对你们也不好,是不是?”

  周妍干笑,“那你这种情况还选择合租啊?”

  “我这不是资金有限么。”他十分友好的笑了笑,这句话跟他气质不符,“这些也不是硬性规定,你们若是不介意,我当然也不会介意被看一下。”

  之后,沈遇把合租要求贴在了一个显眼的位置,表示她们若是记不住,每天看一眼,长长记性。

  季芜菁觉得这个人脑子有点问题,并不想与他多交流,带着小妹就回了房间,顺便提醒周妍记得锁门。

  回到房间,季芜菁压着嗓子,问:“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季蔓菁想了想,“你走后不久。”

  “你有跟他说过话么?”

  季蔓菁摇摇头,“他敲门了,但我没做声,我有点害怕。”

  “嗯,你做的很好。”

  季蔓菁眨眨眼,“可是阿姐,你要跟他一块住啊?这样会不会不好?”

  季芜菁叹口气,“先这么着吧,我资金有限,等工作稳定下来,再看看。”

  说起工资,季芜菁这才想到这个月的工资数额不太对,好了几单提成,特别是方权那单。方权那边是付了全款的,所以回扣当月就有。

  但她的工资里没有,她眼下的工资,跟底薪没区别,两千五。她还没转正,底薪本来就比正式员工低的,但回扣是一样的。

  可能是财务部弄错了。

  等她销假回去,得去搞搞清楚。

  晚上,季芜菁带着小妹出门去约定的餐厅吃饭。

  地方就定在西门小区附近的蒸菜馆,季甘蓝迟了半小时才到。

  三姐妹难得坐在一块,和和气气的吃一顿饭。

  季甘蓝点了不少,“今天我请客,你们只管吃,吃完我们去商场逛逛,给小妹买几套衣服。”

  季芜菁看她一眼,“怎么?你给小妹寻到好工作了?”

  她这话中有话,季甘蓝一下就能听出来,她也不乐意生气,自从七年前那件事后,季芜菁就恨上她了,她心里清楚。

  “没有,我只是看小妹没什么好衣服,多买几件,出去找工作也有个好形象。你比我能干,比我有出路,就帮她看看。”

  其实季甘蓝只大季芜菁五岁而已,当初她也是十五六岁就出去干活了,跟着村里一个大姐,去了深城,说是去赚大钱的。

  季芜菁压下心里的膈应,缓和了语气,说:“大姐呢?大姐还好吧?”

  “还行吧,我偶尔打个电话。你跟大姐最亲,你怎么不给她打电话?”

  季芜菁低头喝水,“我不想跟大姐夫说话。”

  话音落下,狭小的包间里,陷入了沉寂,这样的静寂,令人胸闷。

  三个人都低着头,连姿势都差不多。

  安静了一阵,菜一盘一盘的上来,满满一桌子,三个人吃显得格外奢侈。

  气氛有热了起来,季甘蓝给这个夹菜,给那个夹菜,“小妹,你多吃点,你太瘦了。”

  季蔓菁连连点头,“好吃。”

  季芜菁吃的很少,挑挑拣拣的,看起来似乎不太爱吃的样子。

  季甘蓝只看看她,并没有多话。

  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季甘蓝给季蔓菁钱,让她去对街买三杯奶茶。

  等人走了,包间里剩下两人。季甘蓝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说:“为什么分?”

  季芜菁顿了顿,随意道:“还不简单么?他不要我了,腻了,有新欢了。”

  “这个姓叶的,我多方打听过,人还是可以的。”

  季芜菁笑了笑,“怎么?你想我嫁给他?”

  季甘蓝看她像个刺猬似得,知道这事儿不好说,她就是觉得有些可惜,但又不知道在可惜什么。别人不清楚,她最清楚,那样的人,好是好,却不会有结果。

  跟的再久都没有。

  “不过也好,你现在毕业了,那么好的学校,肯定能找到好工作。就是你这性子,你得改改,万事不要那么冲动,不该得罪的人不要得罪,咱们没有背景,也没有靠山,得罪了他们吃亏的是我们自己。能忍就忍忍吧,能避开就避开,别硬碰硬,你这脑瓜子又不是铁头。”

  “这次是运气好,别人放过你了,那下次呢?真碰上个横的,厉害的,你怎么办?真去蹲监狱啊?”

  季芜菁垂着眼,捏着筷子,吃着花菜,耳边是季甘蓝絮叨。

  “小妹说你跟人合租,你没钱么?分手以后,他一分钱都没给你?”

  季芜菁皱了皱眉,“我不想用他给我的钱,可以么?”

  “重新再找个房子,你没钱的话,我来出。”

  “不用,我现在那个房子挺好。你那么有钱,就别管我要三十万,你出呗。”她随意的怼回去。

  季甘蓝噎了一下,又说:“不是有个男人么?怎么好跟男人一块住。”

  季芜菁停了筷子,叹口气,说:“放心吧,我自己会照顾好我自己的,我又不是小孩。”

  “那姓叶的是把你保护的挺好,性子还跟小孩一样。”

  季芜菁一顿,有些懊恼,“哪有。”

  季甘蓝浅浅一笑,似是放心了一般,转而又苦口婆心,“以后别那么任性了,好么?爸妈那三十万,你不用给我,我想办法就是。”

  季芜菁不语。

  好一会之后,她说:“我这里有五万,我到时候转给你。”

  “别了,你才毕业,还没开始怎么赚钱,这钱你留着吧。”

  话音落下,季蔓菁拎着三杯奶茶回来了,她自己多买了一杯,喝的十分开心,满眼的笑,很容易满足似得。

  之后,季甘蓝带着她们去了商场,给季蔓菁买了不少衣服,最后,季甘蓝又送她们进地铁站,看着她们远了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季蔓菁抱着季芜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现在的她,对这个繁华的城市,充满了新奇。却还没有体会到这个城市的残酷。

  “阿姐,那个奶茶好好喝,我从来没有喝过那么好喝的东西。就是太贵了点,哎,我喝得太快了,这会都忘记什么味了。”

  季芜菁笑,“下次再买一杯,不过要少喝,容易发胖。”

  “好的。”她笑嘻嘻的,靠在她的肩膀上,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她在季芜菁耳边小声的说:“阿姐,你别恨三姐了,其实她挺好的。家里的担子,都是她扛着,没有她的话,我跟大姐日子就更难过了。老妈一直都问到你的情况,三姐从来没提过,一直说不知道。是村里有户人家的儿子跟你一个学校,回来的时候说起了,老妈才知道的。”

  “我觉得三姐挺难的。”

  季芜菁拍拍她的脸,“你也不容易啊。”

  大家都不容易,如此比较起来,她好像显得更幸运一点。

  季芜菁深吸一口气,不愿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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