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山河故人归(四)_邪医仵作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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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山河故人归(四)

  昌宁侯病如山倒被秘密送回勃州城的消息不知为何人透露,几日后就传遍了军营上下,阵前无主帅,引得军心打乱,将士们议论纷纷,士气低沉,多位副将为一扫颓势,只能就势大力拥护初来善战的薛诤,一力鼓舞士气作战,渐渐才将军心稳定下来。

  而薛诤也不负重望,在无父亲带领的情况下,凭借自己的才智,一力坐稳了主帅的宝座,几次三番抵挡住了北原的趁势来袭。

  四月初,北原建元帝诏派擎北侯秦缄率三万大军支援前线,于岷江北岸与北原主帅大将凌焘会师于青羊坡。不日,两军主力合渡岷江南下,直围勃州大营而来。

  战事急转直下,薛诤不敌,连站连败,重整的士气迅速归于低糜,丢盔卸甲,死伤惨重,薛诤数派兵突袭南下进京请求支援,均为北原探子拦截,勃州防线岌岌可危。

  这日清晨,勃州城东门守军按例在卯时解禁城门,排放吊桥,远处岱山青栾如障环绕四方,黛青色的雾霭中隐约有巨大的一片黑虫在蠕动蔓延,守卫难以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着那密密麻麻的一群渐次行进,听着那马蹄声轰隆渐清,他才意识到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骁勇铁骑。城门上的士兵越集越多,他们疑惑地指指点点,不明白在岱山中如何会出现了这么一支军队,良久不知道是谁指着那逐渐清晰的猎猎军旗失声大叫:“是北原……是北原擎北侯府的骑兵,快关城门,北原打来了!快!”

  这一声大叫引得很多人忘记了恐惧,守兵们奔走呼号关城门落重防,加紧派人前往勃州守将梁炯的府中传报。

  梁炯正搂着刚纳进府的第六房小妾醉生梦死,闻讯如丧考妣,铠甲尚未来得及披身,提刀就快马冲去了东城门,见到那黑压压逼困城下的北原铁骑,他望着那其后十万大山忘记了呼吸。

  世人皆知,当今天下有两支最精锐的铁甲骑兵,一为北原追云骑,墩定北境,旌旗络绎千里;一为筠岚回雪骑,威震域外,纵横西垂大漠。

  这两支最精锐的旷世骑兵,分别由北原擎北侯秦缄和筠岚国倾岚太子在年少时一手创建,二人年纪相仿,均是年轻有为、战勋彪炳的一代少年英雄,被世人合称为“列国双壁”。

  也正是因为这两个人的存在,筠岚稳控西垂无与之匹敌,北原傲视蛮夷无后顾之忧。

  如今,追云骑至,秦缄至,北原乃至天下最精锐的骑兵部队和不世名将,悄无声息来到了勃州城的后方,岷江天险、岱山天阻,一切所可庇护勃州的优势都荡然不存,天下唯可与之抗衡的回雪骑也远在黄沙瀚海,且不为武岳所用,梁炯内心的恐惧如山崩摧。

  重兵围城,兵甲如林,勃州城被围得水泄不通。两万残兵弱将对北境铁血虎狮,只需一个昼夜勃州城就不敌自破,但追云骑却一直没有发动进攻,这更让梁炯如坐针毡,数个昼夜没有合眼,紧绷着心弦在城防戍守。他召集部将,号召全军以意志相抗,抗到薛诤回兵来救的那一天。

  直到第五日,勃州守军一直日夜不眠不休死守在一线,全军上下早已是军困兵乏,精神萎靡,而城外的敌军驻营自扎,仍旧无一兵一卒前来叫战,这日入夜甚至还传出饮酒奏乐声,早已神经麻木困顿无路的梁炯虽迷茫于对方战术,却也想当然地看到了一线生机。正当他组派了一队骁勇人马束绳出城防以求援军时,城外马蹄滚动,火色突起,夜色中一队铁骑轻装飞奔而来,一面绣着“薛”字的黎色军旗快马传送至城门下,那是个浓眉大眼英气逼人的少年,他雄健的臂膀一扬将一物抛上城楼,大喊:“我等奉世子之命前来支援!”

  梁炯一把接过那物,正见是薛诤的私令,他脸上的激动之情近乎疯狂,而那一骑骑突破追云骑阻杀,迅速集聚到那少年背后的大队人马,更让他险些忘记了思考和说话,他紧握着令牌破声大叫:“快开城门!世子的援军到了!”

  号角声起,响彻四野,似乎在向世人宣布勃州城的起死回生。

  援军赶至,梁炯终于放开了紧绷了这许多日的神经,指派援军换下各队城防戍守后,一闭眼直接睡死在了城楼门上。

  人在绝望的时候看到生存契机,即便心有疑虑其真实性,也总是会惯于安慰自己那是一切真实的存在。梁炯身经百战,腹有谋略,可一个人的耐性和体力毕竟有限,面对当世最强悍的骑兵围城,这多日的消磨已经近乎摧垮了他的意志,急功近利贪图荣华的他绝不能接受败军败将的下场,而薛诤的援军是他转败为胜的唯一希望,如今日夜期盼的救星来临,他焉不欣喜忘我?所以追云骑为何多日围城却不进攻?这一队人马是如何突破了战斗力非凡的敌军的层层围防杀到了勃州城下?这些浮浅又危险的问题统统被他抛到了脑后,他也许没想到,或者说从来没敢去想。

  扛旗的少年奋力将那面旗帜插在城楼前,光芒闪耀的眼眸扫视在城外星罗棋布的明火军营上,他与身后刚换防驻守的一个守卫交换了一个眼神,阔步走下了城楼。

  他龙行虎步,风貌焕然,策马直向着昌宁侯府而去,黑夜里他坚定的双眼锐利如鹰目,如天狼星熠熠生亮,一举一动皆是杀伐果决的将帅之风,再也不是数月前昌宁侯府中那个略显笨拙的卑微少年。

  灯火幽幽,孤影照壁,阿昭静静擦拭着手中的长剑,风过轩窗吹乱少女如墨黑发,翻飞的发丝凌乱散落下在她的面颊,一双渊寂的双眼深不见底。

  子时将尽时,她秀臂翻转收剑入鞘,提剑打开了房门。

  迎风吹动她火红艳丽的月华锦长裙,她在廊下看着院子中一张又一张动容又喷薄的面孔,均在持剑待她,少时天际有烟火升起,披星最后一个赶到。

  她与那黑了瘦了的少年相视一笑,紧握剑柄朝着众人抬起了手中的长剑。

  康烈一身戎装,与数十扈从单膝下跪,烈声高呼:“生死相随,此战不负!”

  颜叔、披星和戴月俱举臂同呼,阿昭笑意冷冽,举步带领众人倾出而去。

  这一日,终于到来了。

  勃州失守是悄无声息的,除了卧病床榻的昌宁候恐怕无一人猜得到,当隐约感觉到近日城中动向不对时,他开始在病床上强烈地挣扎,薛夫人无奈地摇摇头,对他这些日子的激动反应不以为然,她端起汤药,道:“侯爷,妾身知道您素来英勇好强,可人年纪大了,不服老可不行,您现在的身子可不能激动,妾身服侍您喝下这碗药,快快将歇了吧!”

  昌宁候紧咬着牙齿使劲摇头,看那碗汤药的目光都带着恐惧,他奋力拨动着手臂想要去推,薛夫人却一头雾水根本就看不懂他的示意。此时擂鼓大作,杀声震天,地动山摇般的嘈杂之声霎时弥漫在勃州城的上空,窗外可见空中有火光闪耀,薛夫人端着药碗的双手因这不对的声响开始颤抖起来。院中打斗声起,接连就有人喊叫:“勃州城破,北原兵杀来了!”

  昌宁候急火攻心之下喷出了一口鲜血,四肢因血脉涌动剧烈颤抖起来,薛夫人满脸恐惧,哭道:“侯爷,北原兵杀来了,这怎么可能?今夜援兵不是到了吗?让儿,让儿……”她惊慌失措下已经顾不得昌宁候,急切地飞跑向门外去寻薛让,一脚跨出房门就看到了一地尸体横乱的府兵,她捂着嘴巴想要尖叫,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迎面长剑飞来就没入了她的胸口。

  戴月冷冷地将剑拔出,一脸恨意看着薛夫人如黄叶枯落坠地,双目狰狞,死不瞑目。

  “皇朝贵嗣,岂容你辱之,该死!”

  “宣……宣沐……”喉咙闭塞多日的昌宁候终于说出了他喉间憋了这多日的话,那一口心头血吐出无意让他冲破了被封住的周身大穴,他捂着胸口从床上爬起就要去拿自己的佩刀。

  红衣如火的少女这时正提剑入门来,她霜冷的眉目绽放一抹寒肃笑意,“时隔多年,难为侯爷竟还记得宣沐!”

  昌宁候紧握住宝刀,嘴角衔着鲜血仰天狂笑,饱含杀意的双眼怒盯着那少女,“好啊,你果然没死,能屈能伸真不愧是原沨晰的女儿,怪道我命人封锁岷南全境都寻不到你,却原来你竟进昌宁侯府做了下人,就藏在了我的眼皮子底下!”

  阿昭眼角的笑意更冷,杀意更浓,提及往事,多年前的种种更在她脑海中回荡了起来,她紧攥剑柄的双手用力之大似乎要拧出血来,多年屈居隐忍在此刻爆发,她如饮血修罗在昌宁候之前率先发起了进攻。

  颜叔扬手斩杀掉最后一个欲冲进院子里来的府兵,命康烈等带人守在门前,径直就要入内相助,披星一把拦住他说:“义父,时机已至,日后的事您放心交给我们自己就是,这么多年,您老该歇歇了!”

  戴月亦对他如是点头,颜叔含着泪水欣慰一笑,披星和戴月转身冲进房内加入了战局。

  昌宁候武力非凡,骁勇无匹,一把宝刀未老,纵使身有旧疾,对阵三个初出茅庐的年少之人也不在话下,可这次天已注定了他的末日。从这三个人身上透露出来的那种杀意,那种恨意,令他不得不觉得自己确实是大限将至了。

  当自己的宝刀被两剑合璧挑落的时候,昌宁候被披星一脚踹飞在地,他苍凉狼狈地躺在地上,痛苦的闭了闭眼睛,他望着月光下冷漠俯视他的少女,那相似的面庞又令他想起了当年那个万箭穿心仍不屈的倾世男儿,他笑了笑,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阿昭握剑的手微抖,毫不迟疑手起剑落,挑起那颗她在心中预定了十年的头颅,只手拎起向外走去。

  梁炯一觉醒来,勃州已经易主,他被押解下城楼的时候,看着那敌国的浩荡铁骑长驱入驻,如丧家之犬惶惶不敢轻信。

  北原主帅凌焘一手扶着腰间佩刀走至到他的面前,他鬓发斑白,面部棱角分明,威严肃穆的神情中露出一丝惋惜,“梁炯,你可还记得本帅?本帅曾念你是一名难得的猛将,一直心中敬重,昔年交战,你为谋取战功,竟使奸计于渡边峡阻我所率援军渡河,害我北原损兵折将全军覆没,当日之你,可曾想过自己会有今天的下场?”

  梁炯一脸心虚,没有说话。

  凌涛捋着胡须叹了口气,眼神凛冽,扬臂抽出了腰间佩刀,挥刀而下直取了梁炯首级。

  天色亮透时,昌宁侯府已是满门府兵尸横,其余薛氏旁支与效忠之人也已经被押解至府门外,当见到阿昭拎着昌宁候的头颅走出府门时,众人惊骇之时便破口大骂,直谴责阿昭的大逆不道与心狠手辣。

  清晨街道,一队铁骑驱行直向着昌宁侯府而来,为首之人骑着一匹黑鬃铁骏神勇而至,他面容冷俊,仪表若神,玄黑色的甲衣映着朝阳初起的光辉,双鹰吐珠抹额下那双锋锐辉耀的眼睛一直未离府门前那昂首站立的少女。

  被押解之人在逐渐看清他的面容后,都难以置信欣喜如狂,直呼苍天有眼,有世子带兵来救,犯上作乱之人必会遭严惩。

  然而,他们的世子并没有给他们一个多余目光,他昂然自若翻身下马,行至那个少女身前单膝下跪,毕恭毕敬将金蛇鞭双手奉上,“臣,擎北侯秦缄,恭迎公主回朝!”

  他身后千军万马亦下马屈膝,浩浩荡荡跪了一长街的当世铁骑,山呼“恭迎公主回朝”之声响彻寰宇。

  远处高楼上,雪衣黑发的男子负手立于朱栏前,含着悠远笑意遥遥地将这一幕收在眼底。

  那少女凝视着那金蛇鞭,静静将它接在掌中,垂下的双眼没有让人注意到那里面的晶莹水光。

  “免!”她低沉的声音一呼,腾身飞落在千里良驹的结实后背,一扬马鞭动容看那肃然军马。

  北原,上京,十年了,她终于得返故国,做回自己。

  她是昭壁……

  原昭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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