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二更)_揣着崽就不能离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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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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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呀,你也在这儿呢?”孙玮快人快语,一边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一边和解春潮打了个照面,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的血污,就极快地转向徐成:“明执有事儿交待我了吗?”习以为常似的,他把自己摆得矮了方明执一截。

  徐成和他倒是挺熟,这才显现出一点焦急来,直接跨过了他的问题:“方先生怎么样了?刚才我看有人出来过,是跟你汇报情况的吗?”

  孙玮一愣,“哦”了一声:“没有,我也才从手术台上下来。”他再不看一眼解春潮,只是对着徐成说:“哼,那小子命硬着呢!哪能一刀捅死了?你跟着他经了那么多事儿,他差这一刀吗?”

  解春潮听不明白,方明执都经了哪些事儿,他从来不知道。

  徐成有些黯然:“方先生最近,都不是很好。”

  孙玮笑了,话里带着刺:“是,他能好吗?他在那破笼子里关了那么久,头一回出来对着别人挖心挖肺。可是谁愿意要他那破心烂肺的?糊窗户都嫌漏风。要你这么说,我倒觉得他这回可能真挺不过去。但是就他家那双老人儿,他一死估计紧接着就得领养一个新的继承人。死就死呗,我觉得他活着也没多大劲。”

  孙玮一口一个“死”,尖刀一样插在解春潮心上。

  他不知道别的,但是他不希望方明执死。

  解云涛感觉到了身上倚着的人晃了晃,也不客气了,对着孙玮冲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呢?方明执受伤,是为了解春潮没错,我们也没打算推卸责任。你这明里暗里地挖苦谁呢!”

  孙玮终于给了解春潮一个正眼儿:“你哥哥听不明白,你能听明白吗?”他也不等解春潮说话就又开火了:“方明执这辈子八方不靠,看着跟个活人似的,但是他就从来没正经活着过。我头一回在他身上刚刚闻到点人味儿,然后一夜之间就又死了。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因为你。”

  解春潮沉默着,脸色不由更苍白了。

  解云涛听不下去,脸色沉着:“孙医生,你是个好医生,我挺敬重你。但是解春潮是我弟弟,我不能看着别人无缘无故地呛他。我听你话里头这音儿,像是跟方明执挺熟,他的事你知道的不少。解春潮不爱在人家背后嚼舌头,没准方明执和解春潮之间的事儿,你比我知道得还多。但是解春潮已经准备好离婚了,不会再跟方明执瞎掺和了。你别方明执出了什么事儿就赖到解春潮身上。”

  孙玮身上那点戏谑淡了,他也动了真怒:“嚼舌头?方明执也不爱嚼舌头。但是多少回了,他跟个血葫芦似的给人送到这儿来,回回都是那么一句叮嘱:死不了就谁都别告诉。我问问你,”他转向解春潮:“你俩刚结婚那会儿你有印象吧?他是不是出了三个月的差?电话他都懒得打给你一个是不是?我告诉你为什么,那时候他被人开了瓢,头一个月连他妈自己是谁都记不得。

  是不是觉得他特无能?那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压在他身上的是什么。你看你跟他结婚时间也不短了是不是?但是你对他了解多少?你从他嘴里听说过我吗?你只知道方明执是风光无限的,每日游走于衣香鬓影,大手一挥钞票刷刷地掉是吧。我告诉你根本不是,方明执一辈子活在钢丝上,我说他他一个不留心就摔得连骨头渣都没了一点不为过。

  我也觉得方明执是个傻、逼,因为他一辈子没被人疼过,所以他哪知道怎么样做别人才能疼他呢?多少人图谋他算计他,他看谁都像是骗子,我猜他一开始看你也是一样的。

  但是后来我就知道这个傻子准得出事儿。因为他眼睛里有活气儿了,但是是那种案板儿上的鱼使劲蹦跶那种活气儿。

  那天晚上头一回,他完好无损地到我这儿来,他问我要是男的主动把孩子流了会不会落下毛病,生育能力还会不会恢复。我知道是你把孩子流了,但是我没点破,直接跟他说恢复不了。他就一直问我能不能想想办法,因为他说的那个人还很年轻,还有一辈子要过。

  方明执才多大啊?但是他看谁都年轻,他自己最不年轻,最不用别人照顾,最不惹人心疼。

  但是你放得开,你是正常人,爱的时候如痴如狂,不爱的时候方明执就是准备下锅的鱼,管他是清蒸还是松鼠,你没吃就是行善了是吗?”

  解春潮的脸上最后的血色也消失了,他紧紧地咬着牙,想从脑子里扯出来一点逻辑,他想跟孙玮解释,他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的,但是脑子里的掺着的线团越扯越乱。

  解云涛看着解春潮站不住似的,身子直往地上滑,用力把他捞进了自己怀里,朝着孙玮低吼了一声:“你少扯这些咸淡了,他怀着孩子呢!”

  孙玮像是受了迎面一击,一套一套的话全卡了回去。最后他一边帮着解云涛扶解春潮,一边支支吾吾地说:“怎,怎么,这怎么……”结巴了一会儿,被一盆冷水泼醒似的,他状态转化地极快,叮嘱解云涛:“可别让他站着了,你让他坐下靠一会儿,我立马让人推担架车过来。”

  解春潮靠着解云涛,眼睛一

  直热热的,他闭上眼睛,却总有液体从眼角滑下去,他也知道解云涛也一样,孙玮也一样,他们都不真正了解情况,所以他们的看法本不能使他动摇,但方明执的生死未卜让他重生以来奉为圭臬的许多想法都打散成沙。

  他太想寻求一个支撑。

  他靠在解云涛肩上,低声问:“哥哥,是我做错了吗?”

  解云涛粗声粗气地说:“别胡思乱想,不管方明执是有什么毛病,他自己不说,难道光等着别人猜吗?他这种人,自己想不通就不该坑别人。而且让这个姓孙的一说,方明执这一天到晚地出生入死似的,我才不愿意你和他在一块儿。”

  解春潮心乱如麻,他努力地梳理着思绪,却被无数个死结绊住,他用力一拽,所有的思绪一瞬间全拽断了,黑暗罩下来,像是停了电。

  解春潮做了一个零零碎碎的梦。

  那个梦就像是个账本子,记着这辈子对他好过的那些人。

  他爸妈都是普通中产,比起对解云涛,他们明显更偏向身体稍微弱一点的解春潮,家里轻活重活都不让解春潮伸手,对他的要求特别简单,活得端正。

  解云涛就不用说。他不是那种情感特别外露,热衷表达的人,他很少主动关心别人,其实哪怕是对解春潮,表明看上去也就那么回事儿。但是认识解云涛的人都知道,他弟弟是他的心尖子。

  梦里头是件关于解云涛的事发生在解春潮挺小的时候。

  那会儿解春潮也就五六岁吧,还没上小学,特别喜欢电视上一个动画片,每天六点雷打不动地蹲在电视前头看。

  但是有天家里头大人没在,只留了点零钱说让解云涛给解春潮弄点吃的。

  解云涛这个人从小就讲究,他不上外头大街上给解春潮买零嘴凑合,而是认认真真地到菜市场去买了一把手擀面,仨鸡蛋,一个西红柿加一头大葱,学着解爸爸的样子,想给解春潮做打卤面。

  解云涛那会儿也才八九岁,原先只用煤气灶煮过方便面,但是他不愿意给解春潮煮方便面,大概是觉得不健康。

  鼓捣了挺长时间,解云涛端着两个碗过来,给解春潮一碗,给自己一碗。

  解春潮一撇墙上挂着的圆表,都快六点了。他知道解云涛不让他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就故意做出一副不爱吃的样子,挑了两筷子就说吃饱了。

  解云涛挺生气地,就问他为什么不吃,他当时挺理直气壮地说:”这个面条都黏在一起了,还不如方便面好吃!”

  解云涛就劝他再吃一点,别饿着肚子,解春潮到底怕他,又挑了两口。

  解春潮装模作样地吃了点,就甩下筷子看电视去了。

  但是那天他看了一会儿,半天没看见解云涛在跟前晃,心里头就不踏实了。电视也顾不上看,解春潮满屋子找解云涛,结果在厨房找着了。

  解云涛听见解春潮过来,猛地抬着袖子在脸上抹了一把,背朝着他说:“进来干嘛?到处是油。”

  解春潮听着他声音里的鼻音,吓坏了,扯着他的衣角就号:“哥哥,哥哥!”

  差着三岁,解云涛比他高不少,看见他哭,忙转过身来替他擦眼泪:“你哭什么?”

  嫩豆芽似的解春潮咧着大嘴,满脸的泪珠子:“我惹哥哥生气了,哥哥不喜欢我了!”

  解云涛愣是笑了:“你干嘛不吃面条?”

  解春潮止住哭,两个眼睛都汪着泪:“我想看动画片……”

  解云涛跟他说:“那你去看动画片,我重新煮一碗面条给你,你可以一边看电视一边吃。”

  解春潮挂在他腰上:“我要在旁边等着哥哥一起吃。”

  解春潮在一边碍手碍脚,等解云涛的面条煮好了,动画片早放完了。

  解春潮已经不记得面条是什么味儿的了,但是还记得当时解云涛冲他笑的时候的那种快乐。

  解春潮还梦见了方爷爷,梦见了朱鹊。

  梦里的每一件小事都是开心的,但是解春潮却感到很难过。

  孙玮说的对,正常人是有人爱的,就知道如何去博取爱。就像解春潮自己,可能是对爱太过习以为常,去爱和去被爱都已成为了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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