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出院
三天傍晚的时候。
傅以砚来监督程沂吃药。
给程沂倒了水,弄好药，看着他吃去了，收了水杯,转身打算走了。
这老头最近总这样,守在他身边，但一句话不愿跟他多说。像在咫尺天涯似的冷战一样
程沂伸手抓住了他。
傅以砚的身形顿住，他没转回头：“什么事？”
声线平的。
“我们谈谈吧。”程沂说，他的语气倒不平，还带着些许笑意。
“没什么好谈的。”傅以砚说。
程沂在他背后叹了一口气。
傅以砚神色一僵。
“我也没多久好活了，你跟我闹一天别扭，就少一天。”程沂说。
傅以砚顿时转回头,这老头一子激动得不行：“乱说什么？”
程沂对他笑了笑,说：“没乱说,真的。”
“之前也有胃癌晚期活过十年的先例。”傅以砚沉默半响,突然说。
“太痛苦了，我不要。”程沂说。
不等傅以砚反驳，程沂就叹气说：“去年王教授就胃癌走的，我去看过他。”
“他时候肚子涨得大,医生说里面腹水,整个人除了肚子以外,其他瘦得可怕,每天他喊疼，头发早就剃光了。床不了，得让人把屎把尿，不能吃东西，只能靠着盐水吊命……”
“这多疼啊，他医院里还有个老人受不住疼半夜跳楼的。”
傅以砚红了眼眶,突然间一句话说不出来。
“我知道你想我多陪你几年，安安他们这么想。但多活这几年，其我们在互相折磨，我现在不觉得这件事有多糟糕，等到我在病房里疼得厉害，求你带我去安乐死……才糟糕。”
“安安他们劝我，但我只会来寻求你的同意。因为不管安安同不同意，我只他的爸爸，我来无法做到和他一起走到生命的终点，哪怕没有这场病也一样。可你不一样，我该陪你，可我要先把你丢了。原谅我，好不好？”
“让我走得体面一点，好不好？”
傅以砚抖动着嘴唇，不知道说什么，他拉住程沂的手，佝偻腰，额头抵在他的手背上。
他整个人在发颤，程沂感受得到。
“……好。”
许久，傅以砚才像用尽全身力气一样说道。
午的时候，傅以砚给程沂办了出院。
这时候傅安他们也到了，看到傅以砚说给程沂办好了出院手续，要带程沂出院时，惊到了。
“爸，怎么好端端得就要出院了，医生说你还得……”
傅以砚推着空轮椅直接走过来，把程沂病床上抱起来，放到轮椅上。
傅以砚也七十多了，但他依旧高大硬朗，腰背不见半点佝偻，走在路上还个帅老头。年轻时这人就有武力值，虽然年老谁也挡不住体力的衰减，但他比寻常老头可算好多了。更不用说程沂越发瘦，一米八的身高现在只剩了一百三十斤。
傅安他们想拦，但傅以砚一意孤行。他在这个家族中素来说一不二，他推着程沂出院，谁也拦不了。
傅以砚带程沂回到了他们的家。
程沂不喜欢太大的房子，他觉得家里本来只有三个人，太大的房子住起来没什么人气。
以前他和傅以砚刚结婚的时候，他在傅家可没什么话语权，基本上就个摆设。他也安安稳稳做个摆设，住在哪里当然没他说话的份儿。
等到有人愿意听他的想法，想听他的想法后，某一天，他们就搬进了一座小别墅里。
小别墅不大，三百平的面积，里面有一百五花园。别墅上两层，差不多共有八九个房间，虽然对一般人来说也挺大了，但对傅以砚来说还真的个特别小的房子。
他们在间特别小的房子里住了三十多年，程沂六十岁的时候，小房子就算经过多次修缮也不太适合住了。他们搬进了傅家祖宅。
程沂回到傅家后，他们的生活好像一切如常自然了起来。
程沂还看书、练字、写论文，偶尔弹弹琴，侍弄他养的花花草草。
不过之前还经常出差开会的傅以砚却少出去了，程沂看书，他就陪他看书，程沂练字，他给他磨墨。程沂精神短了，总嗜睡，赶不上给些娇贵的花草浇水。傅以砚就让程沂给他写张小纸条，他每天照着张小纸条去给花草浇水。
傅以砚小接受的偏西式的教育，虽然书法学这些也不差，不过古琴倒真的没学，钢琴倒学得不错。程沂左右闲着没事，教起了傅以砚谈古琴，教了一些比较基础的指法。
宅子里以往没太多人，傅以砚前就少在这里谈生意，一般来的也程沂的朋友学生。
不过最近倒人来人往多了不少，傅安和苏宿搬进来了，陆骁也天天往这里跑，程沂的学生们在听说了程沂的事情之后也一批一批来看望他。
程沂在a大任教三十多年，六十五岁退休，傅以砚也关注个乱七八糟的论坛关注了三十多年。
自程沂退休后，他就没去个论坛上看过了。
但天看着他的学生，十几个人一起来看望程沂。起初走过来时笑着的，大家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就像平常不过的一次看望老师，可说着说着这些小孩子就不对劲了起来，低着头不敢抬起来，但还能看到有些水珠他们眼睛里砸在了上。
等到要走了，一个女孩子拉着程沂的手，眼眶肿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程沂拍了拍的头，笑着说：“回去吧，不早了。”
来时打打闹闹，走的时候却枯坐了一团。
傅以砚想，小孩子还真小孩子，演两就破功了，
但他却神使鬼差，等他们走后，去看了个论坛。
这他最后一次看论坛，乍一眼看去论坛的首页上程沂。
他没有点进各个帖子，只粗略看了标题。
【听说程教授胃癌晚期了，我他妈……我他妈……（泪炸）】
【啊啊啊啊啊这假的！！这么好的人】
【我为了程教授才来a大的，我他妈，我才大一入学不久，哇哇哇哇我不服】
【我和我妈程老的学生，昨天我跟说了这个消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了一天，今天快中午了才出来，但整个人恍恍惚惚，眼睛肿了，我他妈我难过，刚刚我们母女俩直接抱头痛哭呜呜哇哇哇】
【你们知道程教授的住址吗？我程教授以前的学生，46届的，当时我家里出了一些事情，要不程教授帮助我，我早就文学院楼顶跳去了。我特别特别感念他，前些年在外耽误了时间，今年调回了内，本想来看他没想到……】
傅以砚看到这栋楼，点了进去。
【我程老33届的研究生，我家里不让我读研究生，说女孩子读么高没有用。我瞒着家里人跑了出来，后来被他们找到了，要不程教授护着我，我时候说不定就被带回去了。】
【我37届的，读中学的时候程教授来我们中学演讲过，时候我爸突然过世，整个家里就指望着我，我也差点读不去了。后来我找程教授问我该怎么办，程教授说无论如何要高考、上大学，他用工资资助了我两年，没有程教授就没有现在的我。】
…………
这栋楼长长。
傅以砚看得红了眼眶。
这么多年来，哪怕他恨不得把星星摘给程沂，甚至他还立好了遗嘱，等他死后，傅氏的股份安安和程沂平分，而他的个人财产则程沂继承。但程沂在个人生活中却始终没用他半分钱。
他原本就靠着些死工资过，现在他才知道，原来就算些工资，他也大部分用来花在学生身上了。
这一个帖子，三百多层，每一个程沂曾经帮助过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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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以砚来监督程沂吃药。
给程沂倒了水,弄好药，看着他吃去了，收了水杯,转身打算走了。
这老头最近总这样,守在他身边，但一句话不愿跟他多说。像在咫尺天涯似的冷战一样
程沂伸手抓住了他。
傅以砚的身形顿住，他没转回头：“什么事？”
声线平的。
“我们谈谈吧。”程沂说，他的语气倒不平，还带着些许笑意。
“没什么好谈的。”傅以砚说。
程沂在他背后叹了一口气。
傅以砚神色一僵。
“我也没多久好活了，你跟我闹一天别扭，就少一天。”程沂说。
傅以砚顿时转回头,这老头一子激动得不行：“乱说什么？”
程沂对他笑了笑,说：“没乱说,真的。”
“之前也有胃癌晚期活过十年的先例。”傅以砚沉默半响,突然说。
“太痛苦了，我不要。”程沂说。
不等傅以砚反驳，程沂就叹气说：“去年王教授就胃癌走的，我去看过他。”
“他时候肚子涨得大,医生说里面腹水,整个人除了肚子以外,其他瘦得可怕,每天他喊疼，头发早就剃光了。床不了，得让人把屎把尿，不能吃东西，只能靠着盐水吊命……”
“这多疼啊，他医院里还有个老人受不住疼半夜跳楼的。”
傅以砚红了眼眶,突然间一句话说不出来。
“我知道你想我多陪你几年，安安他们这么想。但多活这几年，其我们在互相折磨，我现在不觉得这件事有多糟糕，等到我在病房里疼得厉害，求你带我去安乐死……才糟糕。”
“安安他们劝我，但我只会来寻求你的同意。因为不管安安同不同意，我只他的爸爸，我来无法做到和他一起走到生命的终点，哪怕没有这场病也一样。可你不一样，我该陪你，可我要先把你丢了。原谅我，好不好？”
“让我走得体面一点，好不好？”
傅以砚抖动着嘴唇，不知道说什么，他拉住程沂的手，佝偻腰，额头抵在他的手背上。
他整个人在发颤，程沂感受得到。
“……好。”
许久，傅以砚才像用尽全身力气一样说道。
午的时候，傅以砚给程沂办了出院。
这时候傅安他们也到了，看到傅以砚说给程沂办好了出院手续，要带程沂出院时，惊到了。
“爸，怎么好端端得就要出院了，医生说你还得……”
傅以砚推着空轮椅直接走过来，把程沂病床上抱起来，放到轮椅上。
傅以砚也七十多了，但他依旧高大硬朗，腰背不见半点佝偻，走在路上还个帅老头。年轻时这人就有武力值，虽然年老谁也挡不住体力的衰减，但他比寻常老头可算好多了。更不用说程沂越发瘦，一米八的身高现在只剩了一百三十斤。
傅安他们想拦，但傅以砚一意孤行。他在这个家族中素来说一不二，他推着程沂出院，谁也拦不了。
傅以砚带程沂回到了他们的家。
程沂不喜欢太大的房子，他觉得家里本来只有三个人，太大的房子住起来没什么人气。
以前他和傅以砚刚结婚的时候，他在傅家可没什么话语权，基本上就个摆设。他也安安稳稳做个摆设，住在哪里当然没他说话的份儿。
等到有人愿意听他的想法，想听他的想法后，某一天，他们就搬进了一座小别墅里。
小别墅不大，三百平的面积，里面有一百五花园。别墅上两层，差不多共有八九个房间，虽然对一般人来说也挺大了，但对傅以砚来说还真的个特别小的房子。
他们在间特别小的房子里住了三十多年，程沂六十岁的时候，小房子就算经过多次修缮也不太适合住了。他们搬进了傅家祖宅。
程沂回到傅家后，他们的生活好像一切如常自然了起来。
程沂还看书、练字、写论文，偶尔弹弹琴，侍弄他养的花花草草。
不过之前还经常出差开会的傅以砚却少出去了，程沂看书，他就陪他看书，程沂练字，他给他磨墨。程沂精神短了，总嗜睡，赶不上给些娇贵的花草浇水。傅以砚就让程沂给他写张小纸条，他每天照着张小纸条去给花草浇水。
傅以砚小接受的偏西式的教育，虽然书法学这些也不差，不过古琴倒真的没学，钢琴倒学得不错。程沂左右闲着没事，教起了傅以砚谈古琴，教了一些比较基础的指法。
宅子里以往没太多人，傅以砚前就少在这里谈生意，一般来的也程沂的朋友学生。
不过最近倒人来人往多了不少，傅安和苏宿搬进来了，陆骁也天天往这里跑，程沂的学生们在听说了程沂的事情之后也一批一批来看望他。
程沂在a大任教三十多年，六十五岁退休，傅以砚也关注个乱七八糟的论坛关注了三十多年。
自程沂退休后，他就没去个论坛上看过了。
但天看着他的学生，十几个人一起来看望程沂。起初走过来时笑着的，大家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就像平常不过的一次看望老师，可说着说着这些小孩子就不对劲了起来，低着头不敢抬起来，但还能看到有些水珠他们眼睛里砸在了上。
等到要走了，一个女孩子拉着程沂的手，眼眶肿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程沂拍了拍的头，笑着说：“回去吧，不早了。”
来时打打闹闹，走的时候却枯坐了一团。
傅以砚想，小孩子还真小孩子，演两就破功了，
但他却神使鬼差，等他们走后，去看了个论坛。
这他最后一次看论坛，乍一眼看去论坛的首页上程沂。
他没有点进各个帖子，只粗略看了标题。
【听说程教授胃癌晚期了，我他妈……我他妈……（泪炸）】
【啊啊啊啊啊这假的！！这么好的人】
【我为了程教授才来a大的，我他妈，我才大一入学不久，哇哇哇哇我不服】
【我和我妈程老的学生，昨天我跟说了这个消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了一天，今天快中午了才出来，但整个人恍恍惚惚，眼睛肿了，我他妈我难过，刚刚我们母女俩直接抱头痛哭呜呜哇哇哇】
【你们知道程教授的住址吗？我程教授以前的学生，46届的，当时我家里出了一些事情，要不程教授帮助我，我早就文学院楼顶跳去了。我特别特别感念他，前些年在外耽误了时间，今年调回了内，本想来看他没想到……】
傅以砚看到这栋楼，点了进去。
【我程老33届的研究生，我家里不让我读研究生，说女孩子读么高没有用。我瞒着家里人跑了出来，后来被他们找到了，要不程教授护着我，我时候说不定就被带回去了。】
【我37届的，读中学的时候程教授来我们中学演讲过，时候我爸突然过世，整个家里就指望着我，我也差点读不去了。后来我找程教授问我该怎么办，程教授说无论如何要高考、上大学，他用工资资助了我两年，没有程教授就没有现在的我。】
…………
这栋楼长长。
傅以砚看得红了眼眶。
这么多年来，哪怕他恨不得把星星摘给程沂，甚至他还立好了遗嘱，等他死后，傅氏的股份安安和程沂平分，而他的个人财产则程沂继承。但程沂在个人生活中却始终没用他半分钱。
他原本就靠着些死工资过，现在他才知道，原来就算些工资，他也大部分用来花在学生身上了。
这一个帖子，三百多层，每一个程沂曾经帮助过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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